王璐璐跟在陈玉然身后，进了堂屋。
公公婆婆情绪都不太好，张猛让王璐璐去给老人倒水，王璐璐很不开心，当着陈玉然一个外人的面就怼张猛。
“凭什么使唤我？”
“你怎么不去倒？”
张猛愣了一下，看见王璐璐抹得鲜红的嘴唇。
王璐璐是他要娶的。
这些年，他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一直在工地打零工混日子。在学校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前途光明，除了读书干啥都好。
出了社会才知道，社会的苦远比学校的苦多。
他浑浑噩噩的混日子，挣了钱就去网吧，没日没夜的打游戏。
几年下来，混成了个无所事事的穷鬼。
去年，他在街上遇到了王璐璐。
王璐璐打扮得妖艳十足，短皮裙，长筒靴，头发烫了酒红色，垂耳的地方还挑染了紫色绿色。
张猛震惊的看着王璐璐，根本无法想象这是以前那个被他欺负的小哭包王璐璐。
张猛半天说不出话来。
还是王璐璐笑着和张猛打招呼：“老同学，好久不见啊。”
“带烟了吗？”
张猛把烟递过去。
王璐璐又笑：“火。”
张猛给王璐璐点火。
手抖半天都点不燃，王璐璐妖娆一笑，握着张猛的手打火。
那天，张猛请王璐璐吃饭，看电影，张猛对王璐璐极尽夸奖，说王璐璐是大城市回来的时尚达人。
有气质，有品位。
跟春城的乡巴佬姑娘一点都不一样。
王璐璐很是受用。
一来二去，两人竟也走到了一起。
王璐璐说在大城市漂累了，想结婚成家。
张猛找家里掏了钱，在春城的城中村买了一套一室一厅的老房子。
就这样，当初两个死不对付的人，竟也成了一个被窝里睡觉的人。
婚后甜蜜的日子还没有过几天，王璐璐就因为张猛挣钱太少和张猛闹得鸡飞狗跳，张猛指着王璐璐的鼻子骂她成天就知道打麻将，化妆化得跟个鬼一样，有什么资格说他挣钱少。
王璐璐冷哼：“我当初瞎了眼嫁给你这个废物！”
张猛可不是逆来顺受的脾气，他一把揪着王璐璐，啪啪就是两个耳光。
张猛说：“王璐璐你别以为我真不知道你在北京什么货色。”
“被人玩腻的烂货而已，也配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王璐璐被扇得眼冒金星。
她恨恨的抬头长指甲一伸，刮花了张猛的脸。
指甲缝里都是皮屑和血。
王璐璐呲牙说：“你个废物，也就配我这样的烂货。”
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
一个家，鸡飞狗跳。
满地鸡毛。
张猛的妹妹张菲菲本来在家里还算是个乖乖女，张猛不听话，张家父母对女儿是寄托了希望的。
但没想到，儿子张猛娶了王璐璐后，张菲菲特别喜欢这个北京回来的嫂子。
张菲菲看王璐璐化妆，看王璐璐抽烟，看王璐璐打牌。
她看王璐璐做都是酷酷的样子，有样捡样的跟着学，没两年就学了七八成。
书读不下去了，开始自己在春城混迹夜场和酒吧。
然后遇到了陈玉豪。
遭遇一场悲剧，成了现在痴傻的模样。
张菲菲人都已经这样了，陈玉然上门无非还是为了张家谅解书的事。
陈玉然提出，她愿意按照最高额度对张家进行赔偿。
只希望张家可以写一张谅解书。
张猛一看陈玉然，恶声恶气边冲上去吼：“做梦！”
“我妹妹被打成这样，你们还想要谅解书？”
“谅解你妈**！要谅解也可以，让你弟弟陈玉豪过来，我把他头砸开花，这事就算了了。”
张猛骂得口水横飞，口臭的唾沫星子溅了陈玉然一脸。
陈玉然强忍恶心承受着。
脸上的歉意都僵了。
王璐璐拉开张猛，斜眼看着陈玉然。
陈玉然说：“是，这件事是玉豪的不对。”
“我来就是想办法解决。你们也看到了，如果不是我出面替玉豪赔偿，依照我父母的能力，你们一分钱也拿不到。”
“大不了玉豪坐牢，按照故意伤害罪，最高刑期也不过是十几年。”
“但这样的话，你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张猛一听，甩开胳膊握拳冲陈玉然喊：“谁稀罕你那几个臭钱！”
“有几个臭钱了不起！老子就要他牢底坐穿！我妹一辈子完了，他一辈子也别想好过！”
陈玉然被骂得狗血淋头，无话可说。
屋里沉默了下来。
只有张猛磨牙的声音。
班上，王璐璐叹口气，拿了支细烟出来点燃，她还递了一根给陈玉然。
陈玉然说：“谢谢，我不会。”
王璐璐切了一声，唇角勾起一丝狞笑。
“我家张猛话糙理不糙，菲菲现在这样，你就算按照市面上最高赔付又值几个钱？”
“要我说，你想要谅解书，还得再拿出诚意来。”
王璐璐吐出一口烟雾。
陈玉然看着王璐璐，眼底微微一亮。
王璐璐既然开口谈条件，那这事就还有希望。
陈玉然说：“诚意这块，你可以直说。”
王璐璐慢悠悠的看了张猛一眼，刚才还要打要杀的张猛低着头，不开腔。
王璐璐说：“菲菲虽然是女儿，但本来是我公婆养大防老的女儿。我和张猛不成器，老人本来就不指望我俩养老。”
“菲菲好的在外面挣钱，每个月给我公婆两千块钱。这还只是现在，她答应的是等我公婆老了，每个月负责承担公婆的所有生活开销，另外还给我公婆拿三千块钱零用。”
“还有我们这边，菲菲答应在城里给他哥哥买房出首付款。装修她也答应了……”
王璐璐噼里啪啦的说着。
陈玉然听得恶心。
刚才还口口声声不要赔偿的人家，原来早就盘算好一切，狮子大张口，就咬踩着妹妹的讹她陈玉然一大笔。
陈玉然胃里一阵翻涌。
这世上的血缘亲情还真是浅薄。
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
利益当前，一切都是可以践踏的。
陈玉然静静听完，开始和王璐璐讨价还价。
张家父母听不下去，哭着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现在这个家由儿媳作主，他们没有话语权。
女儿菲菲成了痴傻，他们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只有儿子了，况且菲菲这样以后不也得依靠哥哥嫂嫂吗。
老人无可奈何。
躲着垂泪。
张猛则全程沉默，垂着头等王璐璐和陈玉然讨价还价。
最后，陈玉然答应除了律师提出的张菲菲的赔偿金以外，她另外出钱给张家两个老人一次性买断补偿二十万现金。
张猛和王璐璐也拿到了一次性补偿二十万。
王璐璐还说：“张菲菲现在这样，我们家没人有工夫管她。”
“送春城好一点的疗养院，我们只管探视，她在疗养院里的一切开销必须由你承担。”
陈玉然咬着牙，她说好。
只要张家肯写谅解书，她什么都应了。
陈玉然做到这个地步，王璐璐心满意足。
送陈玉然出张家的时候，王璐璐忽然喊住陈玉然。
她苍蝇一样的睫毛眨了眨，她问陈玉然：“我其实认识你。”
“嗯？”
陈玉然回头看着王璐璐妖艳的脸，没有一点印象。
王璐璐笑着说：“我是陈小秋的同学。”
“陈玉豪出这么大的事，你这个做大姐的跑前跑后，陈小秋怎么就什么都不出呢？”
王璐璐是故意的，她从同学嘴里听说过陈小秋回来了。
还知道陈小秋现在混得有模有样的。
王璐璐故意挑事，想在陈玉然面前说起陈小秋，听陈玉然嘴里讲陈小秋的隐秘难堪。
但陈玉然只是冷着脸，她说：“陈家的事和陈小秋无关。”
陈玉然盯着王璐璐，眼神像是刀子。
陈玉然说：“你既然是她的老同学，大可自己去问她为什么。”
“何必到我面前来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