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张巧舌如簧、混淆是非的嘴!”
“你怎么不说我主子来自天山?”
“武林名门正派岂容你这小女子肆意诋毁造谣!”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两个身份不明之人是串起伙来一唱一和。”
“我们谁都不知道这庙里所供奉的怪物是什么。这老头却一眼认出,还说这小姑娘是什么翁主,又故意当面吵架给我们看。”
“实则从一开始,便是此二人装神弄鬼,冲着我主子这批货物而来!”
老人以擒拿手压制赵一,使其难以动弹。
赵一毫无惧色,一听到斐曦的话,他立马开口反驳连番发难,先是大骂斐曦,继而大声质问沈天保,
“沈天保!长昌镖局欲与他人合谋私吞镖物,何不光明正大些!”
“我赵一生平只敬仰那些在卫国大战中保家卫国的大英雄。污蔑于我,大不了一死,我赵一岂会惧怕你们!”
“污蔑那些名门正派,即便死,我也决不让你们得逞!”
赵一这番义正辞严的话语,令在场众人的脸色接连变化。
意志不坚者在斐曦、沈天保和赵一之间来回张望,已然开始纠结该相信谁。
赵一慷慨激昂地吼完,视死如归的神情骤然一变。
内气激荡,身形滚动,趁老人不备,赵一一下挣脱出擒拿手的控制。
他右拳猛击老人,左手直取斐曦。
满是漏洞的言辞,虽能煽动情绪,但斐曦等人若逐一驳斥,被蒙蔽的人很快便会醒悟。
赵一自然不是为了让众人相信他的一番鬼话。他目的明确,就是要用言辞搅乱局势后趁人不备,控制住不会武功的斐曦,迫使老人和沈天保就范!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瞬息之间,老人直接挨上他的青龙拳,迫使他收回左手,应付老人袭来的虎啸掌。
老人不要命,他可不敢赌!
高手过招,只在一招!
猛龙难过江,虎啸显神威。
眨眼的功夫,心有畏惧的赵一便被老人毫不留情的掌风打得吐血晕厥过去。
而与赵一对招的老人,在打晕赵一后,再也控制不住,“哇”得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
战局一分胜负,斐曦疾步上前,扶住几欲晕倒的老人。
“沈大哥,捆住他!”
“别碰我!”
声音同时响起,斐曦望着欲挥开她的老人,眼眶霎时泛红,
“我知晓是昆可,我会当心的。”
见斐曦一语道破自己所中的剧毒,老人不再挥手将人赶走,沉默地任由斐曦摆弄。
斐曦脱掉外衣,让老人平躺到地上。驱开众人,掏出工具,独自上前。
手着白套,银针锁穴,滴滴泪珠,掉落在粗布麻衣之上,很快晕染浸成一团。
“把你水龙头关一下,老夫还没死呢!”
手里银针如飞,虽听不懂“水龙头”为何物,但个中含义斐曦大致能理解。
她抽了抽鼻子,回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他右脚一动我便瞧见了,我躲得过去的。”
“自作多情什么,老夫又不是为了救你。这瘪三将你我说成一伙,老夫可不受这委屈!”
臭老头!
斐曦瘪了瘪嘴,没理会老人的口是心非。
护住老人心脉后,她从锦囊里取出几粒药丸,塞入老头口中。趁老人嘴里不得闲,斐曦故作深沉地说道,
“我向来对他人所言不以为意,亦不在意他人如何评说于我。是与非皆在他人口中,若一味执着于他人眼中的自己,迎合他人、伪装成他人喜爱的模样。即便众人都满意,可自我又当如何?可曾扪心自问,是否喜欢这样的自我?”
“我认为,无论是为热血,还是为正义,人理应是出于认可并喜爱那个为这些而奋力拼搏的自己,方能无所畏惧地直面生死。”
“我亦明白,世事无常,人心难测。做猪做狗固然容易,然想遵循本心、堂堂正正做人,实乃千难万难。”
“世道磋磨,尊卑之分,致使多少人命如贱草。”
“贱草生来便会遭人践踏,在多少人心中,这似乎是理所应当之事。但在我看来,这就是狗屎。”
白净清秀、面容姣好的小姑娘突然冒出一句脏话,引得偷听两人谈话的众人一时都忍不住盯着她瞧。
面对众人直白的目光,斐曦仿若浑然不觉,继续说着惊世骇俗之语,
“陈王被人奴役时,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以自身践行天生贵贱不过是所谓世家贵族蓄意炮制出来压迫底层人的伎俩。”
“人不怕命如野草,只怕自认为只能为贱草,只配为贱草。”
“他人眼中的我如何,实非重要,心有猛虎,终有一日必将虎啸山林。”
“世道不公,跪着当狗亦并不可惧,然有人总是自甘堕落,为了些许廉价的骨头转而攻击同类,嘲讽同类,仿若唯有打压同类方能找到自尊一样,实乃可悲可叹。”
“我心当如我,是我,我喜爱它是何模样,它便应是何模样。哪怕身处逆境,不忘自我,方得终始。至于他人如何,与我何干。”
“呵,自我若是欢喜作恶,难道你也要如那邱舒盈般放纵自我吗?”斐曦所言虽看似冠冕堂皇,老人却瞬间洞悉其重点,青白的面色须臾间变得如墨般漆黑。
“这不是有您在吗?老爷爷可得好好活着,好好看着我这您口中心机深沉之人,欢喜的是好人还是恶人。”
回应斐曦的,唯有一声冷哼,老人察觉自己听了一通废话,遂紧闭双眸,再懒得理会眼前满嘴跑火车的小姑娘。
斐曦笑了笑,继续给老人施针。
托唐家倒霉的大公子唐子仪的福。
一摸上臭老头的脉搏,斐曦便察觉到老人所中之毒并非其他,乃是昆可。
臭老头是被昆可咬伤了。
若非昆可宿主,一般人被昆可咬到,除非立即挥刀切断被咬的地方,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臭老头在被昆可咬伤后,竟然还能支撑如此之久,实乃神人。
想必这臭老头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如前世纪师弟一样,找到了一条能暂时压抑住昆可毒性的办法——“用雄厚内气压制住毒素蔓延。”
然而,此种方法,也仅能拖延一时罢了。
若想彻底治愈昆可之毒,须得如前世救治纪师弟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