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太太眉头紧锁,嘴唇翕动,一遍遍地念叨着:“齐远航……齐远航……”
这名字在她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却又抓不住确切的记忆。
她干脆闭上眼睛,冥思苦想。
一旁的谭夫人见状,劝她道:“妈,别想了,兴许是你那些个老姐妹家的孩子,跟你提过一嘴,你给忘了。”
黄老太太睁开眼,眼珠转了转。
“对,有可能!老李家的二小子好像就叫远航?不对,老李家的孩子姓李,不姓齐,这齐也不是常见的姓,按理说不应该……”
她又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猛地睁开眼睛,“我想起来了!是老冯家,不对,好像不是……”
她脸上懊恼地摇摇头,眉头皱得更紧了,”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谭卫华看着母亲这副纠结模样,忙安慰她。
“妈,想不起来就算了,说不定哪天就自己想起来了。”
黄老太太却有些不甘心:“这名字我肯定听过!到底是谁跟我说的呢……”
她重新闭上眼,又开始回忆。
可惜脑子里就像塞了一团乱麻,越理越乱。
“老了,记性就是不好。”
黄老太太叹了口气,放弃了。
她睁开眼睛,目光落在了谭卫华身上,责备他。
“你说说你,好歹还是个干部,让你问个联系方式都问不到,这叫什么事儿啊!”
谭卫华一脸委屈:“我问了啊,可人家做好事不留名,转身就走了,我拦不住。”
“拦不住?你根本就没认真拦!”黄老太太变得不讲道理了,“只要想问,哪有问不到的?还是没放在心上!”
谭卫华知道母亲这是在“无理取闹”,越跟她辩,越辩不清。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道:“妈,我回家把午饭送过来,先让素英陪着你。”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黄老太太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饭,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
“不说不觉得,这一说就真觉着饿了。唉,便宜货没买到,倒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
她向谭卫华说起了摔跤的原因。
“我走近路,就是想着赶回家吃饭,你罗阿姨跟我说,南门商场搞活动,打折力度大,约着我们几个去买便宜,我看时间不早了,怕耽搁了,就走得急了点,谁晓得……”
“你一天天地去买便宜货,有用的没用买一堆,家里都快堆不下了,现在又为了买便宜货摔跤,多不值当。”
谭卫华听得头疼不已,趁机教育她。
黄老太太自有一套自己的说辞:“怎么用不上,放那怎么了,又不会找你讨饭吃,等需要的时候你才知道我买得多好。”
“也不能为了买便宜,安全都不顾了。”
黄老太太眼一瞪,把受伤的锅扣在了谭卫华头上。
”都怪你这乌鸦嘴,一天天没事就说我要摔跤,这下好了,真摔了,你说你……
谭卫华赶紧打断母亲的抱怨:“我这就回去给你把饭送来,你可不能饿,今天素英炖的乌骨鸡汤,炖得烂烂的,你保证喜欢。”
真要让她继续说下去,恐怕能说上个半天也停不下来。
黄老太太被他说得吞了口口水,也顾上不怪他了。
“赶紧的,我真饿了。”
谭夫人想得比较周到,提醒她:“你不能去了,得通知罗阿姨一声,免得她们等你。”
“对对,是得说一声。真遇到便宜,让她帮我带点回来。”
黄老太太忙掏出手机,准备联系她的老姐妹们,告诉她们自己受伤了,顺便问问她们是否认识一个叫齐远航的年轻人。
谭卫华看老母亲注意力转移到联系老姐妹们身上,便起身对妻子说:“我去把饭菜弄过来,你在这陪着妈。”
谭夫人点点头,收拾着黄老太太的东西。
谭卫华快步走出病房,回到家里,把乌鸡汤和几个菜都盛到保温桶里,又装了满满一碗米饭,匆匆赶回医院。
等他回到病房时,黄老太太正跟谭夫人聊得热火朝天。
谭卫华把保温桶放到床头柜上,先倒了一碗鸡汤让黄老太太喝。
谭夫人则把病床上的小桌板支起来,把保温桶里的饭菜摆上去。
黄老太太一边喝着香喷喷的鸡汤,嘴里一边念叨。
“齐远航……齐远航……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
刚才她问了老罗,老罗说没听过这名字,是她记错了。
这更让她放不下。
“是谁跟我说的呢,觉得这个人名就在嘴边上,一张嘴就能出来,可就是堵那了出不来。”
她总觉得像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想起来,就忍不住去想。
谭夫人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劝道:“妈,您就先好好吃饭吧,别想那么多了。可能真是您记错了。”
黄老太太摇摇头:“不对,我肯定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就是想不起来了。”
谭夫人见劝不动,也不再干涉她,问谭卫华。
”妈受伤了,要不要通知亦林?”
这两婆孙感情很好,黄老太太受了伤,肯定得告诉她。
她这话一出,就像按动了开关,黄老太太嘴边的那个名字“咻”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亦林!对!就是亦林!”
黄老太太高兴地把碗往小桌板上一放:“是亦林跟我说的!”
当初顾亦林和她提起自己男朋友时,只提了一次齐远航的名字,后面就用”他“来代替。
而且她主要也是在告状,告她妈谭素雪不理解她,强迫她按照她的意愿行事。
再加上事情过了一星期,老太太平时生活又太丰富多彩,就把齐远航的名字给忘了,只留了一点残影。
现在总算想起来,顿觉神清气爽。
她冷不丁地这么一下,把谭卫华两口子吓了一跳,忙问:“亦林怎么了?”
黄老太太满脸都是笑,很激动。
“这齐远航是亦林的对象,是她跟我说的这名字!”
”亦林的对象?“
谭卫华两口子就对视一眼,神情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