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才,他也已经想清楚了,女帝既然已经下了决定,他没有必要非要作死。
即便自己搭上刑部尚书的位置,甚至包括这条性命,都未必能够扭转什么。
反倒不如配合着皇帝。
更何况,于公于私而言,魏王这样的人,留在世上就是祸害。
众人来到府外,魏王府的门子赶紧上前,“见过这位大人。”
“不知大人来访,可有提前相约?不然的话,还请让我通报一下。”
他倒是不认识韩延寿的身份,更不知道他的官职,只知道他穿着红袍。
但大红官袍的人虽说不多,但在魏王府外等着的那可不少。
如今的魏王可是拥有竞争皇太弟资格的热门人物,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而且相对于那些只有皇室血统,手下没有实权的人而言,魏王还有不少优势。
那就是西北蛮夷。
又有实权,又有皇室血脉,又有地位,穿红袍的官想见他真得排队。
韩延寿脸色一冷。
“这杨文道好大的排面,老夫要见他,还要让我在外面等吗?”
那门子淡淡一笑,即便是面对穿着红袍的大官,也丝毫不落下风。
“大人说笑了,你要去见魏王,提前相约,一切都好说。”
“但是你没有提前邀约,那让我们也很难办啊,你说是不是?”
那门子笑嘻嘻的,脸上也带上了一丝倨傲。
在魏王府,他虽然只是一个看门的,但出了魏王府,就不是这个道理了。
要知道,如今那些皇室近亲当中,魏王绝对是首屈一指的人物。
抛开样貌和能力不谈,光是前任魏王留下的影响力,都能够让他在一众皇族中脱颖而出。
甚至在他们魏王府的内部,很多人都将魏王当做是储君呢。
到时候魏王哪一天上位,他这个门子,就从看王府的变成了看皇宫的。
不说当个柱国大将军,少说也能够混个监门将军的名头吧?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老夫在官场沉浮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
韩延寿这会儿都无语了,甚至都得怀疑,到底是自己有问,还是这些人有问题?
“看大人的样子,应该是没有提前邀约?那我进去帮你通报一下。”
门子还没有察觉到什么问题,嘻嘻一笑,同时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摁了摁。
眼神飘忽。
这个意思就很明显了,让他去通报可以,但是该给的小费不能少。
韩延寿挤出一丝笑容,“那不知道要什么价?老夫也没有带多少钱。”
“不多,二百两。”
门子笑了笑,“你也知道,每天排着队见魏王的人有多少!”
“咱们这些跑腿的,按说也只能跑腿,你要是不给,那也就算了。”
“该怎么汇报,怎么汇报,殿下什么时候有空见你,那就说不准了。”
“不过大人要是愿意给点赏钱,我倒是可以把你的位置往前调调。”
“不用等那么久。”
“呵呵。”韩延寿都被气笑了,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蠢的人。
“那我要是不给呢?”
“我刚才说了。”门子的脸色有些冷淡,“不给的话就如实汇报。”
“前面的人反正有点多,而且说句实话,大人不愿意给,您后边的人愿意给。”
“到时候他们后来居上,排在您这前面,您也不高兴,是不?”
韩延寿被气笑了,“你好歹也是魏王府的门子,难道不认识老夫吗?”
他好歹也是刑部尚书,刚才去永嘉侯府的时候,那护院头领都认识。
怎么到了现在这魏王府的门子,还这么不识趣?
“为什么要认识,您的官职很高吗?”门子却是面露疑惑,忍不住问道。
“您看清楚了,这里是魏王府,我是魏王府的门子,需要记住那么多人吗?”
“除了当朝的几位宰相,其他人,就是六部尚书,都不配我记着。”
“说句难听的,其他小门小户,害怕得罪了这些人,被穿小鞋。”
“但是我魏王府,就算是天塌下来,又能够如何呢?”
韩延寿是听明白了,这帮家伙纯粹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永嘉侯府的人,知道在京城有很多人得罪不起,所以提前就得探好风。
可是在这里不一样。
魏王府的人一个个眼高于顶,在他们的眼中,得罪了又如何?
又有谁能如何?
“那好,你这句话说的好,天塌下来了又如何?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会如何!”
韩延寿眼中露出一丝冷然,抬起手挥了挥,“所有人给我动手。”
他刚才还在纠结要不要对魏王动手,但现在真的是被激怒了。
哪怕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更不要说他堂堂法家高人,刑部尚书。
即便是三省宰相,吩咐命令的时候,都还会带着些许客气。
这魏王再高贵,那也还只是王爷,还没有当上皇太弟,还没有当上皇帝呢!
结果现在一个门子,都敢在他的面前颐指气使,那将来当了皇帝还了得?
他这种老臣,岂不是只能被搓扁捏圆,踩在脚底下当狗吗?
“本来还想给你留几分脸面,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韩延寿能够混到今天,自然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没有得罪魏王之前,那自然还想着能够好好相处,给个面子就算了。
但现在被激怒了,反倒是激起了心中的凶狠。
按照魏王府这些人的德行,他今日上门抓人,将来恐怕讨不了好。
那还不如一棍子把魏王打死。
趁着女帝还在,这魏王翻不起什么浪。
他韩延寿再怎么没本事,没法扶持一个皇太弟,还没法毁掉一个王爷吗?
随着他一声令下,手下所有人也不再顾及,悍然无惧冲进魏王府。
片刻之间,魏王府里面就传来了一声声惨叫,还有不少战斗的余波。
韩延寿双手拢在袖中,看着已经被刑部高手打翻在地的门子,冷冷一笑。
“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
堂堂刑部尚书,怎么着都不会去和一个门子计较,那是掉了身份。
但韩延寿被气的够呛,最重要的是,他此时已经被激发起了心中凶狠。
不是因为门子的挑衅,而是因为女帝把他放在了这么一个尴尬的位置。
在把他当刀。
本来心中就憋着一股气,这会儿被门子挑衅,找到了出气的由头。
也顾不得什么体面,顾不得什么格局。
“你……你放肆。”
那门子已经被人牢牢捆住,可此时依旧不懂得什么叫做害怕。
反而像是被激怒了的老虎一样,恶狠狠地看着韩延寿。
“你这是在找死,居然敢在魏王府动手,你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韩延寿咧嘴一笑,“我觉得,你是不是有点不尊重我?”
“我们说了这么久的话,你居然都不问一下我是谁,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那门子愣了一下,似乎也才想起这个问题,缓缓道:“那你是谁?”
“我是刑部尚书韩延寿。”
……
“我家主……我家主人让我告诉你,你们都是被人阴谋陷害了。”
顾昭雪此时已经追赶上了阿兰多的车队,拿出沈无名的令牌。
这玩意儿,沈无名本来也没有的,不过毕竟顶着一个天策府暗部左都统的身份。
所以衙门配置了。
这会儿顾昭雪拿过来,亮明身份,自称是沈无名手下的亲信之人。
而且还称呼其为主人。
不过这个羞耻的称呼,让顾昭雪还是有些拗口,好半天才适应过来。
然后开门见山将事情一一道来。
“简而言之,这背后是永嘉侯三公子为了取代薛延弥,故意陷害你们。”
顾昭雪叹了一口气,“我家主人知道之后,非常担心你,让我前来报信。”
“他因为任务在身,现在已经离开了洛阳,不过已经上书陛下,为你们求情。”
顾昭雪是知道沈无名整个计划,所以这会话都有点说不出口。
她本身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但一向做事,也就是直来直去的。
光明磊落。
可是像沈无名这么老阴逼的,让她这个杀手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怎么会有人这样?
在背后算计了阿兰多,这会儿还要卖个人情给他,让阿兰多记着他的好。
阿兰多听完之后,整个人大脑都是一片空白,“你的意思是……我被坑了?”
“对。”
顾昭雪点头道,“刚才那拿着薛延弥令牌的人,是不是说朝廷要对魏王府动手?”
“然后你们身为魏王府一西的西北蛮夷,肯定是要被清理干净的。”
“这会你们才跑?”
“对。”阿兰多连忙点头,“那小子就是这么说的,而且拿着王子的令牌。”
“那令牌是王子贴身存放,而且上面还有着我们部落特有的暗记。”
“别人无法仿制。”
“但是可以偷啊。”顾昭雪摇了摇头,叹息道,“所以你就被坑了。”
“而且你的金刀是不是也被偷走了?那玩意,他们拿着去蛊惑了薛延弥。”
“与此同时,从薛延弥的身上偷来了令牌,然后又过来骗你们。”
“两头吃。”
“现在你们两人都被吓坏了,带着手下的兵马离开了京城。”
“这么大的动静,你真以为洛阳的大人物都是瞎子吗?大家都看到了。”
“如今的情况,极为不妙!”
“就算你们先前没有问题,可现在私自调兵,没有虎符,这就是犯了大忌。”
阿兰多脸色都微微一白,身躯微微颤抖,“你……那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