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坐在地上的景洛与赵渊似乎是都没想到圣上居然会如此。
“没想到我爹在陛下您的心里还蛮重要的嘛?”
景洛适时缩着脑袋冒出句带着调笑意味的话,惹的恒武帝自知在小辈跟前露了怯,忙不迭转过身将眼角的湿润擦拭。
两人也都全当做没看见。
不过话又说回来。
“你爹如今在何处?”
恒武帝心情缓和些许后这才面目慈和的问道。
方才光听这混不吝的小子说在蛮人部族的事情,倒是没提起景仁义现在何处。
“爹估计这会儿已经在京郊的军营里呢,此次靖王来势汹汹,凉城驻守的将士被调出了不少,估计都快将京城给围了!”
景洛这番话说完,预想中圣上该是一脸忧思,却没想到恒武帝却并不担心这个。
“回来就好啊。”
“陛下,您就不担心那几万大军包围京城?”
闻言恒武帝目光凉凉的斜了他一眼。
“你当真以为朕这个天子是什么人都能撼动的了的?”
这话一出,倒是让景洛和赵渊二人都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哼!”
恒武帝冷哼一声才道“你们以为余守成死没死朕会不知道?”
“啥?!!”
景洛立刻就不淡定了。
“这事儿圣上您一早就知道?该不会余守成的死,也是您...?”
剩下的话景洛不好再说,揣度圣意他就是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但恒武帝却是对他的话浑然不觉有什么,“你们以为朕为何要召余守成回京?自然是靖王私下的动作朕早有察觉。
不过若是明面上撕破脸,恐他会拼个鱼死网破!
我翌朝好不容易安居乐业十几年,若是再起战事,受苦的只会是百姓,余守成只不过是其中一环的棋子。”
恒武帝说着,目光忽然移向赵渊,“此事父皇也将你一并瞒着,你可会怨怼?”
听到这话景洛才察觉到身侧的二皇子情绪不大对劲。
父子二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
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想叫二人忽视自己,可恒武帝却是倏地将大掌在膝盖上拍了拍,“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此事你皇兄知道而你不知?
可朕告诉你,去江南寻你便是你皇兄主动请缨,便是担心你着了靖王的道!
如此,你还会觉得朕是故意瞒你吗?”
“什么?”
赵渊在一开始听到父皇所说便想到了皇兄忽然来江南之事,但却是没想到居然是皇兄在担心自己应付不了。
原来。
皇兄表面对自己冷淡。
其实还是关心着自己的?
思及此,赵渊唇角微微上扬。
幼时跟在皇兄身后跑的零星记忆涌上心头...
察觉到二儿子思绪逐渐飘忽,恒武帝忽然咳嗽两声,目光才落到了景洛的身上。
糟糕!
他怎么将这小子给忘了?
方才的话他岂不是全都听见了?
“咳咳!洛儿啊!”
恒武帝表情极为不自然,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啊?陛下你说什么?洛儿这连日奔波好像将耳朵冻坏了,近来总是阵阵耳鸣,回头可得让吴太医好好扎两针!”
景洛一脸的,陛下您在说什么我听不见的模样。
“你还小混账...”
恒武帝被他这模样逗的脸上浮起笑意,随手将枕头便丢了过去。
笑归笑。
不过有许多事,他也是该提点一二的。
“洛儿!”
恒武帝面色凝重了几分,见状景洛立即挺直背脊乖乖跪好,“陛下您说,洛儿都听着呐。”
“嗯。”
“方才朕与渊儿所说之事,想必你多少也能猜出来些。”
他话说到一半故意停顿片刻,就这么几息的时间倒是让景洛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陛下到底想说什么。
方才的皇兄,分明指的是便是沈延之。
这事儿一早他就已经知道,但眼下却是犹豫该不该坦白。
“朕早年夭折的孩子,已经找了回来,此人你也认识!
只不过那孩子不愿对外承认乃是皇子的身份,你如今也不小了,在外历练这些时日也该有所长进。
依你说,此事朕该如何是好?”
景洛听到这话瞬间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不是好好的在说余守成假死,和靖王谋逆的事情?
怎么忽然就跳到了沈延之身上,还问他对此事如何看?
他能怎么看,他又没生过儿子!
心里如是吐槽着,但景洛面上却是不能表露出丝毫不耐来。
只见他犹豫了半晌,决定还是将当初沈延之为之困惑的事情告知恒武帝,“陛下,其实,这件事儿洛儿早就知道。”
“其实这事儿说到底也都是苏丞相做下的祸事,怎么也怪不到陛下和娘娘的头上,只是这些年沈大人在外受了不少磋磨,从那虎穴狼窝中逃出来还能如此出色的走到陛下您的跟前。
要不怎么说是陛下您生的儿子呢?”
景洛说这话的同时还不忘拍了一波马屁。
倒是成功让恒武帝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是啊,这孩子在外受了不少苦,这点朕是清楚的,否则也不会由着他如此隐瞒身份下去了。”
话都已经说到这儿了。
恒武帝也知晓景洛一向和大儿子走的近,所以也没多少意外他会知道这些事。
“是啊,陛下您是一片苦心没错,只是沈大人这性子吧,有时候就跟头牛般钻到死胡同里去了。
就像您方才说的,到底二殿下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嘴上不说,但不也还是担心殿下应付不来靖王那帮老狐狸。
所以陛下您既然问洛儿了,那依我说,这事儿也不必急于一时。
就像现在这样不是挺好?
若是当真对外宣称他沈延之其实是当年被贼人掳去的大皇子,少不得又得在京城闹起轩然大波,他一贯来是个冷清性子,想来也不会愿意招惹这些闲言碎语,陛下您说呢?”
景洛这番话几乎是设身处地的在为沈延之着想。
在京城那一夜。
两人拥在一处时,沈延之所说的大概也是这么个意思。
只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景洛却是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