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建木枝生长出新的嫩芽,叶片上飘浮着的三魄终于往一个地方疾驰。
“追!”吕素问凝眉,提步便追,腰间的白玉金丝芙蓉佩翩飞如蝶。
只是有一个身影比她更快,目力高如她也堪堪看到一道白色残影。
身后,左星然眼底闪过一丝欣喜,带着佩剑便跟了上去。
玉玄子的那一点忐忑和不自在迅速没入眉眼,身体化作一道流光也跟在了吕素问身边。
白子画的速度很快,一路追着那飞走的三魄而去,生怕这份希望就这样断送。
一路上,他设想了无数种与微生磬重逢的场景,可真正见到她的时候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怔怔地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
眼前的人是一副面容稍显稚嫩的少女模样,一双眼眸里都是警惕,短袖短裤,脚上趿拉着拖鞋,似乎是很仓促地被召回来一样。
“你好,请问这里是哪里?”少女看白子画一副呆滞的模样有些疑惑,但来到陌生地方的恐惧驱使着她主动提问。
“这里是神界,”白子画近乎贪婪地看着她那张熟悉的面容,耳边响起鼓噪的心跳音,一下又一下,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
不对,十二万分的不对,自己从小到大倒霉得要死,虽然驱鬼能积攒功德,但自己那些功德全部都拿去兑换寿命了,怎么可能把自己弄到神界来?
“微生磬——”远处一道欣喜的男声唤道,人未到声先至。
“你叫错名字了,”少女皱眉,“我不叫微生磬。”
“不可能!”第二个赶来的左星然下意识反驳道,可注意到少女那双清澈得过分的眼眸他又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姑娘不必害怕,我们没有恶意。我刚刚查了一下,你阳寿已尽,但你的功德足以让你飞升,”
姗姗来迟的吕素问对着少女温和一笑,并不过分热络和冷淡,只是维持着友好的态度。
少女闻言双手捂住脸蹲下身来,手上拎着早已凉透的奶茶,过了一会儿,低低的啜泣声响起,她的肩膀轻轻颤抖着。
最后来到这里的玉玄子看着三人神色各异的模样便知道此行不顺利,再一看地上蹲着的徒弟转世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姑娘,既来之则安之……”玉玄子安慰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吕素问一个眼神给制止了,她轻轻地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玉玄子不要再说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了,四个人神色各异,地上蹲着的少女低声啜泣着,一双手紧紧抱着自己修长有力的腿,头也埋在了膝头上,这是极没有安全感的征兆。
白子画眼神呆滞,不敢相信自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左星然眼底难掩失望,明明他们做好了全套的准备,可结果却不尽人意,这如何不让他失望?
吕素问虽然神色平静对此早有预料,但眼底也闪过一丝难过,不过这一丝难过很快就被她掩饰下去了,恢复了平静的模样;
玉玄子到底是对微生磬这个徒弟有愧,此番好不容易见到了她的转世也起了爱屋及乌的心思,有些笨拙地学着楼淮月以前哄孩子的手法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少女的头。
他不摸还好,少女的啜泣声始终是低低的;可玉玄子一摸上少女的头她就像是终于找到了依仗一样,猛地上前揪住玉玄子的领口伏在他胸口嚎啕大哭。
白子画连忙反应过来要将玉玄子怀里哭得不能自已的少女接过来,他与微生磬和吕素问的理念不一样,对他来说转世也是同一个人,因此要哄对方对他来说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少女犟得很,紧紧揪住玉玄子的领口不肯放手,玉玄子那身月白色的道袍都被她的眼泪给洇开一片水渍来,连带着胸口那一片布料颜色也变深了。
白子画顿时僵住了,不敢相信心上人的转世居然不亲近自己,那他那些年又算什么……
一颗心像是打翻了调料瓶,酸的、苦的、辣的……
不会的不会的,小磬怎么可能会不亲近师父呢?她只是刚回来还没有记忆,她只是刚回来没有记忆,白子画安慰着自己,极速跳动着的心脏逐渐恢复了原有的速度。
可即便他这么安慰自己在看到心上人的转世揪着别人的领口嚎啕大哭的模样也是又心疼又嫉妒,一颗心像是泡在未成熟的梅子汁里一样又酸又苦。
白子画就这样听着她的哭声听了整整一个时辰,哭到最后少女就是一连串的打嗝声,抬起头来就是一张哭的惨兮兮的脸,活像被暴雨摧残过的野蔷薇。
“嗝!嗝!嗝——”少女连打三个嗝,脸上泪痕未干,手忙脚乱地把脚下放了许久的奶茶扎上了吸管,试图用奶茶来止嗝。
“来,小妹妹,擦擦脸,”吕素问刚想将手帕递给少女就被白子画抢了先,少女也是个直脾气,见有人递手帕便道了一声谢接下来擦眼泪。
吕素问见她已经拿了白子画递过去的手帕也没有尴尬,只是将手上的手帕收了起来,上前将蹲在地上的人拉起来。
吕素问作为这几个人里唯一的女性自觉承担起询问少女身份的任务,她平和的态度博得了少女的好感,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吕素问。
另一边,左星然确定微生磬的转世没有之前的记忆后便老神在在地回到了自己的神殿里煮茶待客,既然没有记忆那便是另一个人了,没必要去打扰别人了。
玉玄子换了衣服回来,自然地接过了左星然递过来的瓷杯坐在蒲团上,二人相对而坐,神色自若。
“没想到老二的转世这一哭起来威力这么大,”玉玄子无奈地摇摇头,虽然这女子哭的厉害,但那份愧疚之心作祟也没让他对女子的眼泪起反感。
“我看那位白道友可是个痴心人,”左星然朝着外面努努嘴,低笑道:“微生磬那个大魔王转世了都不肯放过人家,鬼一样缠着。”
玉玄子听他这么一形容也是哑然失笑,对他将白子画形容成鬼不置可否,“罢了,灵魂是同一个对白道友来说那就是同一个人了。”
“他还不如祈祷微生磬的转世赶紧觉醒宿慧呢,”左星然哼笑道,“这些年他光顾着收集魂魄了,微生磬留下这么一个女儿都没照顾到!”
说到这个他也皱起眉来,这可是微生磬的直系血脉,他们这些朋友都还记挂着故友之女,偏这位一心扑在微生磬身上,也不知是该夸他一句痴心还是该骂他一句薄情寡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