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还是头回见到谢明矅,她很是心惊。
京城里安平侯爷世子是个病秧子的传闻也有十几年了,在她看来,他纵是大好了,身子也必是单薄。
可谁知今日得见,安平侯世子身姿挺拔,英气逼人,这莫家的牌匾都叫他映的多了几分光彩。
不自觉的便将语哥儿拿来对比,心中也由衷赞叹,倒底是翩翩公子,相貌堂堂的语哥儿,站在他的身边,立时便被衬的灰头土脸。
待看到谢明矅亲手牵着莫以宁下车时,她瞳孔一缩。
意气风发的谢明矅已无半分病容,与笑靥如花的莫以宁站在一处,竟如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
她,心气难平。
自个的女儿嫁回了娘家都过的鸡飞狗跳的。
可这庶女掉进那样的狼窝里,竟也能过的怡然自得、夫妻和睦。
这便是各人的本事了。
她并不是羡慕眼红,她自个的女儿她心里有数,换成欢儿,只怕那小命都难保。
“见过父亲、母亲、兄长、长姐、姐夫……”莫以宁还是规规矩矩的行礼,谢明矅陪在她的身边。
“都是自家人,哪有这许多讲究,快进去,路上冷不冷,可曾被冻着了……”秦氏自是拦住了她,待她还是那般亲热周全。
莫淮清见着谢明矅这般人才出众、身份高贵的女婿,行动谦和有礼,自觉平添了几分脸面子,心里又生出几分欢喜。
他掂着长须频频点头,面上掩不住的笑意,这小女婿可是未来的侯爷呢!
谢家的礼单自有文心去料理。
莫以宁随秦氏、莫以欢进了后院。
谢明矅只得跟着莫淮清一行人去了外院。
莫以欢似是精神不振,有些少言寡语,只默默的跟在秦氏的身后。
“去暖阁里坐着吧,那里虽小些却暖和……”秦氏却是揽着莫以宁,两人亲热的很。
“以宁都听母亲的,还是咱们家好,这许久没回来了,心里想的很……”莫以宁也是知情识趣的人,有个和睦的娘家总好过叫外人看笑话。
她领了嫡母的好意,又浅笑道:“母亲,我的屋子可还在?”
秦氏拉着她坐下,一迭声道:“在呢在呢!虽说是个小屋子,可我想着,你也住了那里许多年,心里定是惦记的。
快过年的那会子,我瞧着有些旧了,又叫人修缮了一番,其他的都原样给你留着呢!”
莫以宁笑的更真心了些,这位嫡母做事叫人挑不出毛病来:“多谢母亲心里惦记着我……”
莫家的暖阁有些小,三四个人坐着却是刚刚好。
秦氏生怕冻着她,又拿了个手炉塞给她。
莫以宁望了一眼莫以欢,却见她眉宇间有着淡淡的愁绪。
“长姐过的可还好?”莫以宁问道。
秦氏也深深望了她一眼。
莫以欢强自笑了笑:“我过的还好,倒是多谢你惦记我……”
秦氏见她这失魂落魄的,倒是有些后悔,不该与她说的太多了。
“欢儿,你去厨下看看吧,莫叫他们有了错漏……”秦氏笑道。
她不想叫女儿钻这个牛角尖,便找些事给她做。
莫以欢忙站起身来,好似松了口气一般:“是,母亲!妹妹略坐坐,我去厨房瞧瞧……”
秦氏却望着她出去的背影,有些怔怔的。
她不想叫莫以宁多心,便道:“哎,你莫怪她这般失魂落魄的,实在是……”有些话却不好说。
莫以宁只安抚的笑了笑,无关紧要的事情,她从来不会去计较:“无妨……母亲莫要忧心了,有兄长与我在,长姐总会平平安安的……”
她只扫了一眼便晓得秦氏因何发愁。
子嗣这种事也无法强求,自个能生自是最好,实在不行养一个在跟前也就是了。
有莫家与她在,秦家翻不出浪来。
秦氏倒没想到莫以宁会这般大气。
昔日里她待这个庶女也只淡淡的,虽未曾克扣,也没有多上心。
可她愿意以安平侯府世子夫人的身份为姐姐撑腰,这不得不令她心中触动。
“没想到……”秦氏难得有些讷讷的。
她没想到,今时今日她还要靠原本瞧不上的庶女,去关照她的欢儿。
“您也说了,我们都是自家人,自家人哪有不帮着自家骨肉的……”莫以宁已经释然了。
上一世是她太执着了。
姨娘离世之后,她一无所有,慌乱之下便想抓住嫡母这根救命的稻草,想与嫡姐争宠,实在是愚蠢。
起初她也怨过,可后来,她想明白了。
她过的不好,都是她自找的!
莫家并没有对不起她,既没饿着她也没冻着她,还买了丫鬟服侍她。
平平安安的长到十六岁,又给她寻了户清白有功名的人家。
还给了两千两银子的陪嫁。
成亲后,也没少为叶知凡走门路。
就算莫家没有拿她当嫡出的女儿那般疼爱,可莫家养活了她。
这也是上一世嫡母临死之时,她肯去找谢明矅问个清楚,好叫嫡母瞑目的缘故。
而这一世,这些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秦氏眼眶酸了酸,苦笑着:“嗨,还不是你姐姐这一年身子都没个动静……”
她突然脸色大变:“宁姐儿,你的身子也没有动静?”
那可不比秦家,那可是安平侯府!
娘家无法依靠,若再没了子嗣那还得了?
莫以宁拍了拍她的手,倒是笑了起:“我年岁还小,孩子的事,打算过两年再说……”
秦氏见她半分都不在意,两条眉毛都皱了起来:“话虽如此,可世子又是怎么个打算?”
“他与我想的一样,再说,这侯府里也不干净……”莫以宁与她低语,脸上的笑意也散了。
秦氏这才点了点头,那就难怪了,府里不干净纵是怀了,只怕也难以保住。
“哎!女儿家可真难……”她叹了口气,嫁出去了也省不了心。
她犹豫了一下才道:“我瞧着世子果真是大好了?那你们处境可还好?
你怕是不晓得,这些日子以来,京城风言风语的,说什么的都有……”
莫以宁脸色这才郑重了几分:“是!世子爷现下大好了!
我与那继母已撕破了脸皮,父亲这边只怕是要受些委屈了……”
这说的便是赵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