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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喜安平侯世子。

或者说是皇帝不喜欢楚家,连带着不喜有楚家血脉的世子。

赵氏的心思在皇帝面前不值一提,但皇帝却遂了她的心愿。

一如十几年前遂了她做平妻的心愿那般。

上次圣旨赐婚平妻,对付是楚家的女儿。

这次圣旨赐婚,对付的应该亦是楚家的女儿。

安平侯如若在京城里寻不到合心意的贵女,最大可能便是寻求与楚家的联姻了。

正如她的嫡母,无可奈何之下,首先想到的便是将莫以欢嫁去秦家。

而这,正是皇帝不愿看到了,他不愿意楚家的势力染指京城。

这就麻烦了,世子爷可是楚家嫡嫡亲的外孙啊。

这么想来,世子爷中的毒,果真是赵氏所下?

还是说,是皇帝借的赵氏的手?

这皇帝做的竟是些小娘的勾当!

莫以宁上一世就见识过新帝的真面目,连带着对皇帝都没了什么好感。

跟林知凡一样,都是些卑鄙龌龊的东西!

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莫以宁叹气,总觉得这个火坑要完!

莫以宁除了日常请安,大多呆在小院里备嫁。

她一个庶女本就不爱出门交际,嫡母出门也不爱带上她,两下相宜倒也不错。

此时她亲事已定,更是鲜少出门。

她爱惜小命,这副身子不知道多好,能吃能睡的。

万一那赵氏想给世子安个克妻的名声,一准来弄死她。

她可不敢出门,什么落水、下药、惊马车、遇盗匪,这可都是那些侯门公府惯用的伎俩。

“这是什么?”莫以宁捧着一个新碗,是雨过天青的花样。

浅月一脸的喜气:“这套碗碟是夫人新送过来的,说是给二小姐使的。

里面盛的是燕窝,挽星挑了两个时辰,在院子里的炉子上又炖了两个时辰,按二小姐的口味,只放了一点梅花糖,您尝尝!”

她高兴着呢,现如今她的二小姐也能吃上燕窝了。

还有谁敢看不起她们这个小院。

文心抱着莫以宁的衣裳去箱笼那边整理。

一边整理一边回着话:“夫人身边的清枝跟我说,咱们院小了些,想问问二小姐想搬去哪个院子,她好将人挪出来。”

莫以宁拿着银勺搅着燕窝,这还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喝呢。

虽说除了一丝甜意,也没什么别的味,但不妨碍她喝的愉悦。

“不必了,挪来挪去没个消停,成亲那日还要再搬一回,何苦来。

你就说,我舍不得院子里的梅花树,不搬了,其他的事请夫人做主就行了!”

浅月兴头头的过来了:“那可好,二小姐是真心疼我们,现如今咱们东西也多了,挪来挪去的没几天可缓不过来……”

文心板着脸训她:“没规矩,以后去了别人家你也这般没规矩不成!”

文心颇有股少年老成的板正,深得莫以宁倚重。

浅月性子就活泼了些,可看着就叫人开心,莫以宁倒是喜欢她的性子。

莫以宁学着文心的模样板着脸,拿着指头戳了戳浅月的额头:“没规矩……”

浅月嘻笑起来。

文心无奈的看着她俩:“二小姐,您就惯着她吧……”

莫淮清如今是春风得意,他已经得了信,过不了多久便是四品右佥都御史。

同僚恭贺交际宴请自是少不了,这就不必说了。

秦氏却是焦头烂额,当今圣上的一纸赐婚打乱了她所有的安排。

幸好莫以宁是个省事的,整日守在小院里并不裹乱,哪怕那个小院不合她如今的身份。

可她也是个不管事的,一应嫁妆全都由着秦氏操心,虽说也是应该的,但这万事不管,她的心未免也太大了。

莫以欢的嫁妆都是打小就开始准备的。

可莫以宁一个庶女谁又会精心为她准备,可这会子她终究是御赐的世子夫人,嫁妆就算配不上侯府,也不能太过难看。

可哪儿从天上掉下来那么些嫁妆呢?

就算把莫以欢的嫁妆都给了她,那也还是配不上的。

再说莫以欢相看的人选。

这挑女婿是要慢慢挑的,哪里是说定就能定下的。

婆母的性情,家里的兄嫂弟妹可好相处,大姑子小姑子嫁的是些什么人,可有隐疾,家风又是如何,哪一样不要细细体察,慢慢品味的。

这火急火燎的,秦氏起了一嘴的燎泡。

莫以宁冷眼瞧着,不禁感叹,要不说还得是亲娘,这嫁个女儿都快赶上投胎了。

哪像嫁她啊,上一世父亲看林知凡的学问尚可,身家清白,便将她嫁了去。

她时常想,若秦氏是她亲娘,还会不会将她嫁去那个火坑。

“二小姐今儿带哪根钗?”文心看她出神,怕她胡思乱想,便来说些旁的凑趣。

莫以宁懒懒的摇了摇头,她又不出院子,不想戴。

文心挨着她近了些,小声说:“二小姐可是为嫁妆发愁?怎地偏偏就跟大小姐的撞在一起了呢……”

圣旨令她尽快成亲,可哪有姐姐落在后面的。

无可奈何之下,莫以欢只得与她同一日出嫁,不然连办两场婚礼哪里来得及。

莫以宁摇了摇头:“夫人自有安排,你们到时候将嫁妆单子收好便是了!”

她不担心嫁妆,秦氏是个明白人,上一世虽没有多给自己一分,但也没亏待她。

现如今她嫁的是侯府,秦氏就算是不为她着想,也不敢让侯府的面上太难看。

她担心的是自己的小命。

侯夫人势必要拿她作筏子,用她去戳那世子。

她要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真跑去跟世子叫嚣那才叫活腻了。

可不听侯夫人的话,她又能活多久,须知,连世子都受了她的暗算。

她莫以宁又算老几!

日子一天天过去,待到及笄的那一日。

为了操持着这场盛大的及笄宴,秦氏生生的清减了几分。

莫以宁心中好笑,当局者迷,这与她上一世何其相似,都为了不相干的人日夜辛劳。

最多能落得一句贤妻,其实贤不贤的又有什么打紧的。

何苦要为了世人眼里的规矩折磨自己。

但离了这规矩也不行,只消将这其中的分寸,拿捏的刚刚好便是了。

既不伤已身,亦能蒙混过关方为正途。

莫以宁有了新的感悟。

及笄之日她盛装出席,端着一脸的笑意,得体的枯坐了半日。

一双眼睛如杏核般水汪汪的,小巧的琼鼻,抹了胭脂的嘴唇,可爱中带着几分明艳。

繁复的礼仪之后,莫以宁挽了一个朝云髻,发丝都挽在了头上,露出了玉瓷般的小圆脸。

一身大红色十样锦妆花褙子,同色的金带红裙,戴了一个八宝璎珞,金镶玉手镯。

这一身甚是华丽,换个眉眼清淡的只怕还压不住这身衣裳。

莫以宁却生生的压住了,像是天生的一朵富贵花。

秦氏看在眼里,心里很是膈应。

她的亲生女儿及笄时的场面可没那般盛大。

秦老夫人却是将莫以宁当成了嫡亲的外孙女一般,让她坐在身边,拉着她的手细细嘱咐着。

就连她头上戴的那根极为精致的金累丝嵌珠宝蝴蝶簪也是秦老夫人送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秦老夫人是看秦氏的脸上挂了相,为她描补呢。

莫以宁想着,有亲娘可真好!

莫以欢还是定的秦家。

既来不及细细相看,对秦氏来说,或许只有把女儿嫁回娘家,她才能放心。

秦家大舅的嫡子,比莫以欢大上半岁,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

只是之前秦氏觉着那侄儿读书差了些,可到了这会子,也没有更合适的了。

莫以宁的两个兄长倒没有赶着成亲。

因在书院里念书,秦氏就盼他们下场搏个出身,才好相看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