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冒着绵绵细雨一路前行,两天后,他们终于进入长安城。
因为天气不好的缘故,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天空灰蒙蒙的,雨雾笼罩在城池上方,眺目远望,能看到远处城楼的模糊轮廓。
朝露想要邀请燕辞晚去她外祖家住,被燕辞晚婉言谢绝,朝露以为她是在跟自己客气,苦心劝道:“我外祖父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宅,但肯定比外面的客栈要舒服得多,最重要的是,你我彼此熟悉,你住着也能更安心一些。”
燕辞晚无奈说出实情:“之前萧六邀请我去他家暂住,我已经答应了。”
朝露想起她的离魂症,立刻表示理解:“好吧,萧府与我外祖家都在城中,想必相距应该不远,回头等我们安顿下来了再好好地聚一聚。”
“好。”
两人说定后,在十字路口分开。
朝露与刘氏乘坐的车马往西去往长安县,燕辞晚则跟着萧妄等人骑马前往东边的万年县。
长安施行夜禁,一到黄昏时刻各个坊门将会关闭,届时各坊之间将无法通行,因此燕辞晚和萧妄等人加快速度,车马沿着道路一路前行,终于来到了萧府所在的永兴坊。
此刻远处响起鼓声,意味着坊门已经开始关闭。
杜凌洲和李乘歌今晚只能留在永兴坊内,萧磲顺势邀请他们去萧府做客,二人自然是一口应下。
九叔上前敲门,萧府正门旁的侧门被打开,一名门房提着个灯笼走出来,他见来人是自家大郎和六郎,立刻将侧门完全打开,并立刻叫人将此事通知给家里的主君。
不一会儿,萧磲和萧妄回家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萧府。
原本寂静的萧府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按照规矩,客人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主人,但现在天色已晚,萧磲怕耽误了祖父休息,便让管家先带客人们去歇息,等到明日再安排客人们和祖父、父亲会面。
萧磲让妻子带着儿女们先回自己居住的院落,他则带着萧妄前去拜见祖父和父亲。
萧府管家也姓萧,名仲,因为李乘歌以前常来萧府找萧妄玩,所以萧仲对他很熟悉,李乘歌一看到他就笑眯眯地唤了声仲叔。
萧仲诚惶诚恐地道:“仆不敢当,殿下直接称呼仆的贱名便好。”
燕辞晚听到殿下二字,不仅多看了李乘歌两眼。
李乘歌掩饰性地轻咳两声:“出门在外不要如此多礼,你唤我李三郎便可。”
萧仲心思敏锐,他发觉对方是想掩藏身份,便立刻顺着对方的话应道。
“好的,李三郎还是和以前一样就住在月影轩吧?”
“行。”
萧仲让人领着李乘歌和查秉良前往月影轩,随后看向燕辞和杜凌洲,他的视线在二人身上转悠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杜凌洲身上。
他努力回忆:“郎君看起来颇为眼熟,以前是否见过?”
杜凌洲咧嘴一笑,朗声道:“我乃东都杜家二郎,以前曾随祖母来过长安,那年我刚满十岁,祖母带我来此拜访萧公,那时就是仲叔领我们进门的。”
萧仲眼睛一亮:“原来是杜二郎,多年不见,郎君看着越发风流俊秀了,颇有当年杜将军的风采啊!”
杜凌洲挺起胸膛颇为骄傲,显然是对这番夸赞很是受用。
萧仲笑着道:“杜二郎便住在栖云馆吧,当年杜将军来萧府做客时,曾在栖云馆过夜。”
杜凌洲一听这话立刻就对栖云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立刻道:“快带我去栖云馆看看。”
萧仲让一个小厮领着杜凌洲主仆去了栖云馆。
如此一来,三位客人中就只剩下燕辞晚,萧仲拿不准她的身份来历,遂试探性地问道:“女郎如何称呼?”
“我姓宁名辞。”
“请问宁娘子自何处而来?对于衣食住行可有什么特殊的要求?”
“我乃西州人士,没什么特殊要求,只要干净安静就行。”
萧仲一听到西州二字,就想起了即将与太子完婚的乐游郡主,那位郡主也是从西州出发千里迢迢来到长安的。
西州地广人多,萧仲并不觉得二人之间会有什么关系,他觉得这就只是个巧合而已。
萧府之中客房很多,萧仲打算选个适合年轻女郎居住的院落给宁辞,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呢,九叔就快步走了进来。
他冲萧仲说道:“六郎让我传个话给你,他说宁娘子的住处早就安排好了,就让她住在长虹居。”
萧仲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这样不大好吧?”
九叔没有多做解释,只道这是六郎的安排。
萧仲只得应下:“好吧,我这就让人带她去长虹居。”
“不用了,我带她去吧。”
九叔领着燕辞晚前往长虹居,萧仲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的背影远去,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对,长虹居就位于葳蕤楼的隔壁,两处地方之间仅隔着一堵矮墙,葳蕤楼正是萧妄的住处。
由于萧妄喜静,长虹居一直都是空置的,只有当年莫问道长来长安看望萧妄时,曾在长虹就内住过两日,除此之外长虹居再未住过任何人。
如今萧妄特意将宁辞安排住在他的隔壁,很显然宁辞对他而言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萧仲已经听说了萧妄与朝二娘退亲之事,他暗自琢磨,难道退亲的原因跟这位远道而来的宁娘子有关系?
与此同时,萧妄已经跟着萧磲来到白鹭堂,这儿是萧闻意的住处,平日里这时候他已经歇下,今晚他因听闻两个孙子归来的消息,特意没有睡,他的长子萧则名此刻正坐在他下首,父子两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萧磲和萧妄一进门,便对着祖父和父亲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祖父,父亲,孩儿回来了。”
待两人起来后,萧闻意指了指左边的椅子,让两人坐下说话。
萧磲和萧妄端端正正地坐好。
萧闻意和萧则名将二人上下打量了遍,都觉得两人变化不小,尤其是萧妄,看着比上次见时更高了些,面色也更加红润有光泽了,瞧着已经是大好的模样了。
萧则名迫不及待地问道:“听说六郎已经找到宁氏族长的后人了?”
萧妄如实回答:“是的,孩儿已经将她带来长安,方才我让九叔带她去了长虹居,待明日再带她来拜见祖父和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