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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的到来无疑是晴天霹雳,来之前还有不少人存在幻想,现在多尔衮的到来,连最后的侥幸也被抹杀的一干二净。

“诸位,相信刚才的话大家也听到了,建奴的大军比预估时间提前到达,大家再不行动起来,那就可真晚了,一旦建奴入城,诸位身家性命都不保,何故吝惜这少数银两,孰轻孰重,估计诸位自己心中也清楚。”

一直没说话的济南知府苟好善,终于借着这个时机撂下了狠话。

“我捐,我捐银两千两。”

“我捐银一千两。”

“我也捐银两千两。”

“我捐粮食三百石。”

“……”

在苟好善的威逼利诱下,几个胆小的终于坐不住了,纷纷开始报数捐银捐粮,一旁的笔记官早已等待多时,将这些悉数记下。

“咳咳……”

就在一部分人开始捐银捐粮的时候,一直未吭声的黄国梁,故意轻咳了几声。

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的被他吸引过来。

几个原本打算捐饷的,甚有眼力劲,忽然发现捐饷的都是些小鱼小虾,而真正的大鱼们都在黄国梁的旁边,从始至终未有一人表态过。

顿觉得气氛不对,本欲上前捐献的人,悄悄的退了下来,接着这几人的举动被旁边人也看到,大伙似懂非懂的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微妙。

接着更多的人悄悄退了下来,接着退出来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一些原本就在观望的,这儿会连观望也不观望了,直接以黄国梁马首是瞻。

“黄老,晚生虽为流官,但一进济南就听人说过,黄老不仅是前朝侍郎,还是济南首富,想黄老也是久受皇恩之人,晚生恳请黄老您老人家出来先行做个表率。”

这些细节自然没逃出宋学朱的目光,他思考了一下,甚至天真的认为,是不是自己对黄国梁礼遇不周,忙上前一脸笑意的劝道。

依照他自己的想法,这人作为前朝侍郎,世代为官,在他眼中是久沐皇恩,与大明休戚与共,是最容易支持他们统战工作的人,他之所以带头砸场子,最可能的原因是觉得众人冷落了他。

然这事也不能怪自己们,黄国梁自从进门之后,就开始倚老卖老,装作一副耳聋眼花之态,一直在椅子上假寐,纵使自己想跟他说话,也没机会搭上话啊。

“黄老?黄老?”

黄国梁咳嗽了两声后,继续装睡去了,对于宋学朱的话充耳不闻,宋学朱无奈,只得缓身上前,轻轻地推了推黄国梁。

黄国梁做出一梦初醒的惊慌之态,“发生什么事?”

宋学朱无奈,只得忍得性子,再将之前的话重叙一遍。

“哦!要我表态啊!可之前大伙哭穷的话,诸位大人想必都听到了。”

“原来是装睡。”到这里宋学朱心中将他祖宗十八代全部都问候了一遍。

“这些年天灾连连,兵荒马乱,大伙过的确都不容易,捐饷之事有所抵触,晚生心中也理解,黄老作为前朝侍郎,济南首富,所以此时更需要黄老有番作为了。”

宋学朱无奈,只得耐着性子解释,巧妙的将锅直接扔到他的头上。

黄国梁呵呵一笑,“我是前朝侍郎这不假,可绝不是什么济南首富。”

屋内众人都是一头雾水,毕竟黄国梁从始至终都在他们心中是济南公认的首富,而今他却说他不是首富,着实让人想不明白。

张秉文忙插话说道:“黄老若不是济南首富,那何人是济南首富?”

黄国梁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打开座旁的一个茶杯,伸指入杯,饱蘸茶水,在旁边的茶几上,缓缓的写下了一个笔画不多的字。

“王!”

张秉文大惊失色。

“哼……济南城内,谁还比他富有。”黄国梁冷笑一声。

这个王指得是德王,第一代德王乃是朱祁镇次子,初封荣王,后改封德王,初建藩德州,以德州贫瘠为由,改藩济南,至今已传六代,现任德王乃是朱由枢,在济南城破后,被建奴一起掳走。

大明建国,厚待宗室,除嫡长子继承皇位之外,所有儿子皆封亲王,亲王嫡长子封为世子,继承亲王王位,其余儿子皆封为郡王,并且所有爵位都是世袭罔替。

终明一朝,一共封了六十多位亲王,除去因过和绝嗣除国的外,到明亡之时,依旧还有三十多位亲王,至于郡王,乃就更多了,一度有的地方,甚至连封王的地名都不够。

这些亲王们不仅享受着朝廷的优厚待遇,还占据着大量的庄园,每日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张秉文喊出了那个“王”字的同时,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指的究竟是何人,再加上黄国梁的添油加醋,在座的众人当即就炸开了。

“对,济南城内还有谁比他有富有,只怕我们在座所有人的家产累加起来,也比不上德王一家的财产。”

“守卫济南,说是我们的事,莫非这德王府难道也不在济南城中吗?凭什么只要我们出,而他们不出。”

“是这个理,如果说守济南,是保护我们的身家性命,但对德王来说,不仅是保他一家性命,更是保他朱家的锦绣江山啊!”

“对,又是保他德王府,又是保他朱家的江山,他凭什么不出。”

“偌德王不捐一个子,任何人休想从我这里拿一个子。”

“对,德王不出,我们也不出。”

庞大的宗室,就像吸血鬼一样,依附在大明残躯上,吸食着这个帝王的民脂民膏,百姓早已积怨颇深,在黄国梁巧妙的挑拨下,在座的众人彻底炸开了。

“诸位稍安勿躁,且听本官再细说几句。”

见群情汹涌,宋学朱和张秉文赶紧出来及时灭火。

一个是山东巡按,一个是山东左布政司,两个皆是地方实权大员,任凭在座的诸人情绪如何激动,可不敢不给他们的面子,嘈杂的会场,旋即便逐渐的安静了下来。

而稳坐钓鱼台的黄国梁,再次悠然的坐在椅子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