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落清拉着章斯年到府上的时候,太子已经在东宫门口候着了。
太子扶住落清和章斯年:“符姑娘,章公子,初次见面,幸会。”
说落清初次见面还可信,说章斯年初次来……
被章斯年调戏过许多次的东宫侍卫,眼观鼻鼻观心,尽量不去看章斯年。
“太子。”章斯年被落清拉着行礼。
一觉醒来,自己成了司议郎。
还是凭着嫂嫂做上的。
皇帝虽然对兄长从军的事情不置可否,可升了父亲的官,就表明了他对章家的态度。
嫂嫂真好啊。
章斯年如是想。
柳承民何时见了这么乖巧的章斯年,真是奇怪了。
柳承民眉眼弯弯:“我带你们去见左右庶子。”
落清的官服还没发下来,因为头一次有女子做司议郎,官服得现做。
于是落清就穿了自己的芰荷色衣服。
司议郎官职不大,正六品下,官服也是芰荷色的。
章斯年小声问她为何不穿男装。
落清目不斜视:“我本就是女子身封官,无人不知,又不是什么稀奇事情,为何要穿男装?”
章斯年深以为然。
左庶子早就知道今日会新来一个司议郎,还是个女子。
谁知道帝王怎么想的,谁知道门下省怎么同意的,竟然让个女郎来做司议郎。
真是荒唐!
内心不满归不满。
这些话左庶子卢春声是半点不敢说的。
卢恭时正打瞌睡呢,忽听的一声太子到。
卢恭时吓得从案边蹦起来了,他分明听的是阎王到。
“坏了坏了,太子不会是来检查公务的吧,上一个月的典籍还没修好,完了完了……”卢恭时一边念叨,一边起身整理衣服。
左春坊清冷许久,除了侍卫,就卢恭时一个人。
至于左中允……上一个左中允是匈奴内奸,被查出来处理了。
至于去哪儿了,怎么处理的,就不是卢春声能知道的了。
上一个左庶子虽不是匈奴内奸,却是逸王的眼线,前两天刚消失。
没来及卢恭时多准备措辞,柳承民一行人就进了左春坊。
“微臣卢恭时,参见太子殿下。”
柳承民步入左春坊,眼见一片寂静,坊中官员,只有一三十左右的男子。
正欲询问的时候,柳承民想起来之前的事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必多礼,卢大人,这位是符落清,新来的左庶子。”柳承民扶起来卢恭时。
在徐端卿给的册子里,落清已经了解过卢恭时这个人。
路上,又听柳承民又说了一遍。
卢恭时,朔州人,年方三十三,景泰元年进士,为东宫左庶子,娶同乡村女为妻,生一女。性散漫。
眼前这位卢大人,三十上下的样子,却眼下青黑一片,不像是散漫的样子啊。
落清这么想着,规规矩矩行礼:“卢大人,以后多多指教。”
柳承民把落清带到左春坊,就带着章斯年去了右春坊。
卢恭时带着落清看了一下左春坊,就回到自己椅子上。
他本没指望落清做什么事的。
落清却跑到他桌子前,指着一摞奏章道:“大人,这些可是奏章?”
“是。”卢恭时差点站起来,想了想自己官比她大,就坐住了。
没有左中允和司议郎,所有事务自然落到了卢恭时身上。
“多谢大人。”落清抱过那堆半人高的折子,放到了自己桌上。
卢恭时看了看被折子完全挡住的落清,叹了口气。
未至晌午,落清眼前的折子就消下去了。
卢恭时张大了嘴,这些可是攒了半个月的折子,以往都是往这放一下,就送到詹事府实行的。
太子的折子,谁敢批驳。
卢恭时心想着,居然把这句话问出来了。
落清攒眉,认真地说:“我就的职责之一就是这个,在其位,不谋其政,不是尸位素餐吗?”
卢恭时心中有什么震了一下,曾几何时,他也说过这样的话。
看到原本半人高的折子,被落清分成了不一样高的三摞,卢恭时问:“这是——?”
“这一摞是我觉得没必要的,这一摞是我觉得需要修改的,这一摞是我的可以直接实行的。”落清一一介绍。
卢恭时一边震惊地看着这姑娘,一边随手拿起一个折子,发现上面用青色墨作了批注。
折子上是说要重修崇文馆。
落清写的是不予施行,理由是崇文馆去年刚修,又何必再兴土木?
卢恭时再次不可置信地看向落清:“你怎么知道崇文馆去年修的?”
“大人,我在东宫做事,当然要知晓东宫的事情。”
卢恭时放下手中的,又拿起一本奏折,上面写的是奏请皇帝练兵。
落清写的是暂缓,我朝重文轻武,此时练兵,中书省必然驳回,殿下需与陛下面议,待到时机,再练兵。
落清见卢恭时抬头 不消他开口问,就道:“并非是我不愿,而是建议殿下暂避风头,韬光养晦,练兵是必然,不过要想办法避开中书省。不然那群老顽固必然不同意。”
半晌,卢恭时缓缓点头:“好,那送到太子书房吧。”
左春坊门庭冷落,连个送东西的人都没有。
落清不解:“那大人平日里——?”
卢恭时苦笑:“自然是我自己东跑西跑。”
落清:“这不应该啊。”
“人都在六局一馆那,哪有空理我们?”
落清忽然明白,为啥皇帝要她做这个左春坊司议郎了。
敢情是,让她收拾烂摊子啊。
“成。大人稍候,我去去就回。”落清说完,抱着折子就走了。
卢恭时也没来得及问,他要去哪儿。
等落清回来时,已经快要下值了。
落清身后跟着两个个侍女和两个侍卫。
手里空荡荡。
犹豫半天,卢恭时终于问出口:“你——干什么了?”
落清将东西收拾好,抬起头:“当然是面谏太子殿下,揪着太子殿下看了下东宫各部情况,让太子殿下看清楚东宫各部都在干什么,太子殿下就就拨人了。”
卢恭时将落清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半天,伸出一个拇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