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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清言丝毫不知道自家夫君这一晚上忙活这么多,她平时很少过问马蒙的公事,马蒙也是个比较大男子心性的人,不愿意把外面未解决的事情说给她,怕她烦心。

她此刻也没睡着,不由自主想起自己前几日遇到的那几人,看着应该跟她一样,都不是土生土长的寒州人士,会是哪里来的呢?又是所为何事?

姜清言觉得那几个人很有趣,有心想跟马蒙分享自己认识的新朋友,但是这几天马蒙实在太忙了。

他早上离开家的时候姜清言还没醒,回来的时候她都睡着了,虽然是夫妻,但这几日却连好好坐下吃一顿饭的时间都不够。

姜清言幽幽地叹了口气,她家夫君真的是太辛苦了,要是能帮他分担一点就好了……

前几日姜清言带着丫鬟出门散心,她平日不爱出门,但是因为连着好几天都没见缬染坊开门,也没时间去打听宋娘子的事情。

她之前还跟马蒙提过隆发似乎家暴宋娘子的事,马蒙说只要宋阿糜自己去公廨,他一定亲自会给她做主,姜清言有心想帮帮那位宋娘子,去的勤了些。

马蒙之前特意叮嘱过府里的下人,夫人想做什么一定要有人陪着,绝对不可让她落单。

大概是之前出过被劫持的事情,所以他现在对她的安全格外谨慎,只是他自己公务繁忙,没办法日日跟着保护她。

姜清言去了缬染坊,见门还是关着,叫门也没人应,只能无奈往回走。

小芸是刚到参军府的丫鬟,非常有眼力见儿,见夫人不开心,便想方设法找些别的事情吸引她的注意力。

“夫人,不如我们去逛逛集市啊,寒州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呢……”

小芸知道她们这位参军夫人并不是寒州人,寒州许多东西应该对夫人来说还是挺新奇的。

姜清言也想去城中闲逛一番,顺带听听马蒙的风评如何。

她平日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毕竟之前在醉红楼假扮过花魁,当时马蒙让人跟那边说“月娘”已经香消玉殒,她如今也是以自己本来的样貌出现,但她还是担心万一有什么浪荡公子认出她来,给马蒙惹闲话。

所以姜清言让小芸不要表明身份,他们就在这里随便转转,私下探访一下马蒙在寒州百姓心目中是个什么形象。

小芸还捂嘴笑呢,参军夫人真是为人风趣的很,古灵精怪的,难怪参军疼惜。

结果听了一路,姜清言听得满头黑线,大家简直把马蒙说得如同黑脸包公,大公无私却让人敬而远之。

姜清言有些心疼自家夫君了,虽然他看着确实不怎么好相处,但也没有那么凶吧。

小芸想笑又不敢笑,其实参军平日在府里的下人心中,大概也是这个印象,都觉得他冷着脸的样子吓死人。

参军大概只会对夫人温柔,其他人见到他就像耗子见了猫。

说来也怪,马蒙平时不怎么发脾气,他就是不爱说话又不爱笑,常年皱着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加上不小心继承到了父辈那种下垂的嘴角,不笑的时候看着特别不好亲近。

其实他长得丰神俊朗,身材也是高大威武,只是一般人确实无福消受。

姜清言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暗自盘算要不要给马蒙提个小小的建议,让他平时多笑笑,看人地时候温和一点,别老用审犯人的眼神瞪着别人,都快把人家心肝脾肺肾都看透了。

小芸突然指了指前方道:“那不是刘志吗?参军是不是也在附近呢?”

刘志是马蒙新培养的一个暗探,好几次她们去公廨送饭都看到马蒙在“教育”他如何盯梢和伪装。

姜清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刘志背着一大袋不知道什么东西,跟在一个姑娘身后,左看右看一副狗狗祟祟的样子。

那小娘子看年岁跟她差不多大,身段窈窕,相貌灵动婉约,长发盘成元宝髻,清丽动人又不失活泼趣致,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出身的姑娘。

姜清言有些好奇刘志跟着这姑娘是要去哪里,但是又担心这是马蒙派给他的任务,自己贸然上前打招呼万一不妥怎么办。

因此她只是跟着,没有直接上前询问,绕了几圈之后姜清言也有些迷惑了,他们为什么一直在城内打转呢?

她和小芸距离这两人有些远,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见那姑娘似乎不太开心,刘志给她指了指药房的方向,便背着那一大袋东西转身往回走,不像是有什么任务。

她犹豫了下,还是上前假装刚刚偶遇,问刘志怎么在这里,又问马蒙是不是也在附近执行公务呢。

刘志吓了一跳,发现是参军夫人,只能苦着脸无奈表明情况,刚刚那姑娘似乎是廖刺史的侄女还是什么亲戚,消遣他来着,又求她不要跟马蒙说。

“夫人,其他兄弟还在原地守着,我现在得快点赶回去汇合了……”

姜清言怕耽误他的公务,也不好拉着他细问,让他赶快回去吧。

好像没听马蒙说过廖刺史还有侄女啊?不过马蒙那脾气,估计也不会去关注别人家的亲戚,尤其还是个小姑娘……

等她转头想跟上去看看的时候,那姑娘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了。

姜清言只能放弃这个念头,转了这么久,她寻思再去问问布店老板,最近宋娘子怎么样了。

小芸虽然不知夫人要做什么,但依然兢兢业业地跟着她来回跑。

“夫人,我们是要回府吗?”

姜清言笑了笑:“先不回去,我想去问点事情,别跟参军讲哦……”

小芸觉得夫人的性子当真是无比温柔,一般人哪会跟下人交代这么多啊,她只要跟着夫人就是了。

“哪来的小娘子?生的这般花容月貌,以前怎么没在城中见过?”

姜清言刚到隆府附近,离布店还有一段距离,一个吊儿郎当拎着酒壶喝得醉醺醺的男子拦住了她的去路。

那股酒味浓得她闻之欲吐,万万没想到以马蒙平日巡防的频繁程度,还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敢调戏良家女子,心里打定主意回去要好好跟马蒙说道说道。

这都是他巡防工作没做到位的缘故!

她倒不是很担心,远处就能看到巡捕来往的身影,只要她们大喊几声就能把巡捕招过来,这人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她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他这一遭,跟个醉汉计较也没意思。

姜清言懒得搭理他,拉着小芸转身就想往人多的地方走,那人却不依不饶,还想上手拉她。

小芸是寒州本地人,虽看着个头不大,脾气却有西北人的爽利,见这人随意冒犯她们家夫人,立刻大声道:“收起你的爪子,让马参军知道,剥了你的皮!”

姜清言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这小丫头平日看着不声不响的,吼人的时候居然这么彪悍,真是个妙人儿。

那人喝多了,见自己被一个小丫头骂的抬不起头,面子上挂不住,伸手就要去推她们,姜清言忙拉着小芸退了一大步,这才堪堪躲开。

她正想大喊那边的巡捕过来抓这个醉汉,却见一个束着高马尾的红衣女子疾步上前,拎着那醉汉的衣领便将他摔出去老远。

除了马蒙,姜清言还没见识过哪个女孩子有这样的武功,这位女侠真是太飒了!

寒州真是个好地方,人长得好看就算了,连打人的样子都这么潇洒!

姜清言急忙道谢,星星眼地看向这位姑娘:“多谢女侠援手!”

樱桃被这声“女侠”雷了一下,见到眼前的姑娘,一瞬间只觉得神光离合,明艳不可逼视,这样的美貌确实不多见。

她不习惯应对这种场面,随口回道:“不必客气……”

姜清言简直克制不住自己闪闪发光的眼眸,这位女侠长得太好看了,与今天跟丢的那位姑娘并不是同种类型,却是侠气十足,长相明艳大气,英姿飒爽。

她今天可真是没白出来一趟,一下子就见到两个大美人,寒州真是人杰地灵啊!

小芸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位“女侠”,忙跟着道谢:“多谢姑娘!”

樱桃点点头,没有多说。

一个书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樱桃,你突然跑这么快干嘛?”

原来这位女侠叫樱桃,跟这一身红衣确实是相得益彰,加上这气势……一看便知一定是武艺高强。

她简直羡慕坏了……

姜清言忙出言解释道:“您是这位女侠的家眷吗?刚刚多亏了樱桃女侠出手相救,我和我的丫鬟才得以虎口脱险,真是太感谢您二位了!”

说完又向二人叉手行礼。

樱桃忙还礼,当听到“家眷”二字时,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俏脸微微泛红,眼角的余光忍不住看向苏无名。

苏无名却似乎没有注意到,忙客气拱手还礼道:“原来如此,小姐安然无恙便好……”

他习惯性观察别人,一通观察下来觉得这姑娘应当不是一般人,若有似无地套话道:“姑娘这是要去何处啊?”

姜清言也没设防,坦荡回道:“我是要去这边的布店,听说隆府来了新租客,也想顺道来瞧瞧……”

苏无名心里“咯噔”一声,继续问道:“隆府啊,是听说已经租出去了……您是隆发的朋友?”

姜清言摇头道:“不是,主要是想看看他家娘子的情况。”

苏无名眼神闪了闪,拱手赔礼道:“姑娘可是宋阿糜的朋友?”

姜清言惊喜道:“你也认识宋娘子?最近一直没见到她,之前来这边买过布,最近没见她开门,觉得很奇怪,所以想来问问情况。”

毕竟宋阿糜和隆发的事情也是人家小两口的私事,正常人都不想“家丑外扬”,而且到底是不是隆发家暴还未可知,一切都是她的猜测,姜清言也不想现在把自己的猜测说出去污人清白。

苏无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其实我们便是隆府新来的租客,小姐不要见怪,刚刚只是担心贸然说出来会招来不必要的揣测……”

姜清言没在意,毕竟她也不会对陌生人全部和盘托出,忙说没关系。

苏无名试探道:“恕在下冒昧,姑娘看起来不像寒州本地人,来这边是……”

姜清言还没来得及开口,小芸快人快语道:“这是我们马参军的夫人,是嫁来寒州这边的!”

小芸说起话来一副与有荣焉的骄傲模样。

姜清言笑了笑,解释道:“我确实不是寒州人,我夫君便是寒州司法参军马蒙,不知先生可曾听说过我夫君?”

何止听说过,还打过交道呢……

没想到马蒙那小子看着那么强势难相处,夫人却如此温婉随和,大概确实是柔能克刚吧。

苏无名心里把马蒙挑剔了一通,面上却立刻恭维道:“当然,寒州城里谁人不知马参军的威名?我们是刚到寒州来行医的,以后还要请您多多照顾……”

行医?这种事情专业对口,姜清言可太熟了。

她顿时好感倍增,忙道:“照顾说不上,医者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我也是医者出身,希望以后能有机会与诸位论方!”

苏无名暗道不妙,怎么就刚好遇上个懂行的?这方面还得老费上,不然他们几个真糊弄不住。

他们已经给马蒙留下了江湖骗子的印象,可不能让他夫人也觉得他们是来寒州骗人的……

苏无名还想借着马蒙的这位夫人看能不能跟他搭上线呢。

他忙道:“一定一定,在下苏无名,参军夫人可否进屋喝杯茶?”

姜清言看了看天色,婉拒道:“多谢苏先生盛情,不过今日天色已晚,夫君大概也快下值回来了,我就先告辞了……改日我带上夫君一起,再来感谢诸位!”

苏无名还没和其他人串好说辞,姜清言此时告辞正合他意,闻言也没继续挽留,而是顺势送别她。

姜清言到家便在想今天遇到的几个人,她还不知道那位姑娘和这两位也是一起的,只觉得这位樱桃女侠和苏先生定是心怀正义的侠士,又是为行医而来,她应该带着马蒙去拜访感谢一下。

可惜马蒙这几日忙得见不到人影,她自己虽然派人送了礼物上门,但还是觉得带着马蒙一起过去更有诚意。

马蒙要是知道别人救了她,一定也会感谢对方的,他能感谢的范围肯定比她广,而且公廨跟医馆,本身也是应该交好的。

公廨里执行公务也常有个磕磕碰碰的,以前都是麻烦秦老诊治,要是有一些不错的医馆能长期分担些也是好的。

姜清言想了好几天了,此刻躺在床上还寻思,等马蒙忙过这一阵,一定要带他认识认识自己的新朋友,他一定会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