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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凌风和费鸡师猜到这是马蒙的手下,鉴于之前刚和马蒙起过正面冲突,卢凌风已经给马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他们这次并不打算硬刚,生怕把那个犟种参军招过来,所以只让喜君引开那个暗探。

二人进了木记铁匠铺,费鸡师略施小计便诓的招呼客人的小哥露了马脚,卢凌风满意地竖起大拇指,凌空给鸡师公点赞。

二人正“商业互吹”,里间的帘子掀起,一个极其魁梧的汉子走了出来,正是铁匠铺的老板木林郎。

这人一看便是做力气活儿的一把好手,刚刚应该正在里间打铁,穿的短打上衣宽松,只能堪堪遮住身体,健硕的身材极有男子气概。

卢凌风收起笑意,张口便是质问。

费鸡师看的两眼一抹黑,可谁让这是他老费的救命恩人呢,只能屁颠屁颠地上前给卢凌风撑场子问话。

木林郎本来听着外面闹哄哄地,还以为有人捣乱,心道不应该啊,马参军不是安排了人手来保护他吗?

这种敏感时刻来闹事的,按马参军的性格,那肯定是先拿下问话才对……

他出来一看,竟是个气势不弱于马蒙的高大男子,看架势不像是太阴会的,倒像是来找他兴师问罪的……

他用肩上搭着的毛巾擦了擦脸,状似无意地询问对方的来头。

鸡师公忙帮卢凌风报家门,卢凌风看了他一眼,也自觉地出示谢御史给的凭贴。

木林郎觑眼认真看了看,确实是盖了官印的。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些奇怪,这人既然也是官府中人,且显而易见是为处理太阴会的事情而来,不去找马参军和廖刺史合作剿匪,反而来找他一个铁匠,到底是何用意?

费鸡师尽心尽力扮演卢凌风的手下,骄傲地挺起胸脯道:“若是不信,你可以跟官府求证!”

其实他们心里知道,只要能说服木林郎,他必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掰扯太多。

木林郎果然抬手止住他的话头,态度软了几分:“诶……草民不敢……”

又上下打量了一眼卢凌风,一边皱着眉头擦脸上的汗,一边表明自己的立场:“更何况,上官仪表堂堂,断非不良之人……”

费鸡师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对木林郎的识时务极为赞赏。

木林郎打消了疑虑,也不再隐瞒,跟卢凌风实话实说了前几日的经历。

卢凌风如今已经沉稳不少,听完并没有冲动行事,而是给木林郎又吃了一粒“定心丸”:“……到时我也会来凑凑热闹,但是我的身份,请不要告诉马蒙……”

说罢转身离去,费鸡师紧随其后,跟木林郎挤眉弄眼地叮嘱道:“一定不能说啊……”

木林郎虽疑惑,但这个年轻人看着太正派了,言行举止都像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官凭也很齐全,大概是有特殊用意吧……

既然跟马参军所做的事情并不冲突,那他们应该是一道的,既然都是一心为民的好官,木林郎也没有不从之理。

另一边的喜君,带着马蒙的那个暗探在寒州城左拐八绕了一圈,心里估算着时间,且不断跟那人打岔,一会儿问这个一会儿问那个,全是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话。

那人渐渐放下了警惕心,但却只能苦笑跟随。

这大概是官家小姐太无聊拿他们做消遣的,今日蹲守了一天也没啥成果,就当是陪着这个大小姐逛一圈算了。

“小姐,到地方了吗?”

那人背着满满一大袋姜,走了半天还没到地方,反而一直在集市中绕来绕去,他心里记挂着马蒙给他的差事,只能硬着头皮问裴喜君。

喜君眼珠子转了转,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卢凌风他们那边应该也已经脱身了,这才停下脚步,做出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打发他:“让你给我送个姜,你是不乐意喽?觉得我拿我叔叔的权势压你了?”

“当然不敢,属下没这个意思……”

其实他此刻心里已经认定了……这就是个仗着家里宠爱到处消遣别人的娇纵大小姐。

可谁让他今天倒霉呢?偏偏就让他遇见了,还没法说……

这人此刻心里盘算着,等马参军问起来的时候,他该作何解释,惆怅的不得了……

喜君也不打算继续绕下去了,假装生气道:“还说没有?你回去吧,不用你送了,马蒙的手下我可得罪不起……我去买现成的姜汤给我叔叔算了……”

这人心里一喜,赶紧给她指路道:“这里的药铺可以帮忙熬上好的姜汤,实在不行,天宝楼也可以……”

喜君摆摆手,索性把娇纵大小姐的人设坐实,让他别聒噪了,赶紧走。

那人好不容易脱离苦海,忙不迭地告辞,转身就走。

他得赶紧回去继续盯梢啊,要是因此错过了太阴会的消息,马参军发起火来,就算他把廖刺史抬出来,估计都没用……

但他也不敢违抗廖刺史家里的亲戚啊,底层的小暗探真是命苦啊……

这人悻悻地回到原处,刚巧原先抓了一个可疑人物押送回去的同伴刚从府衙回来,两人都以为自己不在的时候对方在这里盯着,应该不会出大事。

殊不知卢凌风和费鸡师就这么打了一个巧妙的时间差,已经在铁匠铺转悠了一圈,问完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公廨的几个小傻瓜睿智地对了个眼神,坚定无比地继续执行马参军交给他们的任务。

暗探心里苦,可是不知道怎么跟马参军说啊……

马蒙莫名其妙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儿,但复盘了一遍工作,又觉得没问题,于是便归结为是最近事情太多所产生的焦虑。

都怪那该死的太阴会,害得他最近都没办法到点下值,他已经好一阵子没和清言一起吃晚饭了。

还好清言体贴入微又善解人意,从不对他的工作性质过多追问。

有时候回的太晚她都睡了,虽然他有心想做点什么坏事,但顾忌着要给她养好身子,也就作罢了……

马蒙有些惆怅,镇守寒州不易,司法参军只好格外卖力啊……

…………

另一头的苏无名进展就快多了,再加上樱桃这个武力担当,两人一文一武,苏无名又是个鬼点子多的,简直无往而不利。

他们先是到觅宅铺跟曹双利先礼后兵,曹双利眼见无法继续瞒下去,只能咬牙告诉他们宋阿糜的住处。

曹双利说完,也不敢跟着去面对阿糜的怒火,苏无名二人便自行去了宋阿糜的缬染坊,这次竟然有了重大发现。

尸体旁边那块包着短剑的布,跟宋阿糜染坊里的竟相差无几……

苏无名心下有了几分猜测。

这趟虽有了收获,却也不是一帆风顺,宋阿糜一通做作,惹得樱桃极为不满……对苏无名这个“来者不拒”的态度很不满……

樱桃是英气十足的美人,宋阿糜的美却带着妖媚之态,对着苏无名大发娇嗔的样子魅惑妖娆,看的樱桃都快按不住刀了。

苏无名缩着脖子,贼贼的目光瞅了眼一脸寒霜的樱桃,又转向一旁不住嗤笑的宋阿糜,发现她脸上的妆容极为浓艳,不知是喜欢这种装扮还是事出有因……

曹双利还是跑来了,拼着被阿糜吵一顿也要来看情况,宋阿糜对曹双利这副怂包样极为看不上眼。

这个男人就是这么虚伪,一边对自己兄弟之妻心生觊觎,一边还做出深情无比的姿态,真真是令人作呕……

宋阿糜对曹双利一点好脸色都没有,曹双利哄完苏无名那头又跑来哄宋阿糜这头,也是命苦不堪……

虽然知道阿糜的性子,但曹双利还是好声好气提醒她这几个都是官家的人。

宋阿糜心里“咯噔”一声,官家之人怎么会来找她?

莫非事情暴露了?

她的秘密不少,此时心乱如麻,不知道他们是因着哪件事而来,甚至连问也不敢多问,生怕说多错多,牵扯出更多不该说的东西。

她收起那副媚态,冷言冷语的样子让樱桃心气稍微顺了一些。

等苏无名几人终于说出是在院中发现了一具男尸,宋阿糜微微放下一点心,面上却是一副刚知晓此事的惊讶。

她已经有准备了,此刻听到他们这话,心里的另一只靴子终于落了地……那人终于死了,她在解脱的同时却也生出几分凄凉之感。

明明他们也曾有过一段幸福的时光啊……

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只是一瞬间,宋阿糜又武装起自己的心情,她发现她对那些过往和曾经,一点都没有留恋了。

女人总会栽在“情”字之上,虽然她做的事情也不是多光明正大,可她不后悔,这都是被隆发逼的,她只是自保罢了……

苏无名一直在观察着宋阿糜和曹双利,这两人的反应有些奇怪,直到看到尸体的时候,曹双利脱口便道:“这不是隆发!”

宋阿糜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和不可置信,火速变换了表情,淡定道:“我不认识他……”

苏无名眼神一闪,宋阿糜的心智很明显比曹双利要坚韧的多……

他心思一转,立刻选择先从意志薄弱的曹双利下手,将他的第一反应作为突破口,不紧不慢地反问他:“我只说发现了尸体,从没说过死的是隆发啊……”

曹双利慌张的神色连樱桃都看得出来:“你绕这么多弯子到底是干嘛啊?我猜这是隆发不行吗?你们昨天还说隆发可能回不来了,今天又说发现了尸体,谁都会觉得宅子里死了人,肯定是屋主吧……”

苏无名不置可否,并没有赶狗入穷巷,而是让他们先回去。

宋阿糜转身就走,曹双利紧跟其后,胖胖的身躯连步伐中都透着心虚。

苏无名眼神闪了闪:“宋阿糜对于家里出租的宅院里出现死者这件事并不惊讶,只是死的人……好像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樱桃这才明白过来苏无名这一路跟宋阿糜暧昧的意图,心里那股气又散了一半。

还好这死书生还是有底线、知轻重的……

她不再跟苏无名置气,自告奋勇道:“那我去跟着那个宋阿糜!”

苏无名觑了樱桃一眼:“你不是看她不顺眼吗?我去跟……”

樱桃瞪大眼睛,这话说的……她看宋阿糜不顺眼是真的,这苏无名的意思是他看宋阿糜很顺眼是吧……

她刚想反对,苏无名已经跟兔子一样追出去二里地了……

樱桃气结,只能远远地跟上去保护他的安全,顺便监视这两个家伙……

宋阿糜似乎很谨慎,一路上都有注意四周有没有人跟着她,没走到家便将曹双利赶走了,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回家,而是拐弯去了别处。

苏无名好不容易才跟上,略施小计就收买了守门的,还打听到了其他消息,宋阿糜前几日就来过这边,不知所为何事。

他在外面打探消息耽误了些时候,等继续跟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宋阿糜在跟了事堂的一个独眼男子纠缠撕扯,衣服都扯破了。

不过看的出来宋阿糜是被迫的,苏无名虽没听全他们纠缠的原委,但也赶紧上前解救,用隆发的名义喝退了那个“独眼龙”。

那独眼男子也是欺软怕硬,原本还叫嚣着要替宋阿糜报仇,一听是这女子的男人找了过来,立刻摆手指着宋阿糜道:“兄台不要误会啊,这个女人她……”

他想说,宋阿糜在我这里买凶想杀你啊兄弟!

苏无名一把就将他伸出去的手拍了回去:“我的女人……轮得到你指指点点?”

苏无名说完又一甩束发带,脸不红气不喘地抬出马蒙的名号:“司法参军马蒙!是我的故交!你想下大狱吗?!”

那“独眼龙”吓了一跳,寒州城黑白两道混的,谁不认识马参军啊?

这女子真是胆大包天,她男人是马蒙的好友,她还敢买凶杀他?

这女人也是够勇的……

他可惹不起,只好赶紧道歉想送走这两尊大佛。

他一个做杀手买卖的,可不敢跟司法参军打交道……

不过这男的知不知道他媳妇儿要找杀手干掉他啊?还忙不迭地跳出来救这个女人?

他看着苏无名的眼神有那么一咪咪的敬畏,又有点看傻帽的同情……

苏无名本来以为这就完了,正准备一起出去,宋阿糜却出乎意料地上前对着那个独眼男子伸手,盛气凌人道:“退钱!”

独眼龙:“……”

这女人是真猛,当着要杀的夫君面前还能若无其事让他退杀手办事不力的钱,够狠……他惹不起……

马蒙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凭空多出了一堆“至交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