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emo丝毫没有影响老赵第二天的精神头。
隔天早上，他又是家里最威严的顶梁柱。
看着家里人陆陆续续的起来收拾，他背着手，站在原地，目光平视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家里的老妻最是懂他，过来拍了拍他安慰。
两人对视一眼，暗暗的给对方加油。
隔了半响，还是老妻没有忍住，问他：“想好今天往哪边走吗？”
其实没想好，真到了这种时候，反而是他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往哪走，关系到一家人能不能活下去。
简单的吃完饭，一家人再次聚在一起，大家目光灼灼的望着他，等着下命令。
他沉吟半响，没说出来一个字。
两个儿子平日里话不多，反倒是细心的观察出了点问题。这个时候很是能理解当爹的纠结犹豫。
大儿子到底年长，不想自己爹这么为难，虽然不是很想这么说，可如今走到这一步完全是被逼的，谁都没有错。不该让他爹来承受这些。
于是他开口道：“爹，没关系的，不管是什么样的结局我们都接受。哪怕是死，我们一家人也要死在一起。能一家人全须全尾的走到了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你不用把一切都归结在自己身上，还有我们呢！”
他这么一说，大家这才有了感觉，的确是这样，一家人就是该整整齐齐、同生共死。
大哥表了态，后面的人跟着安慰他不要多想。
老赵头紧绷的情绪总算是松懈了点。
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虽说是这么说，可总是要选个方向继续前行的，总不能就这么住在这半山腰吧？
他沉了沉心，一咬牙，朝大家宣布：“我们在继续往下走两天，若是两天里没有好的栖息地，我们就往回走。边打猎边往回走！路上住山洞，我就不相信咱找不到一块安稳的地方！”
原本昨天就提议想往回走的小儿媳，张了张口，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一家人看似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下一步的方向。实际上，转过身老赵头脸色就暗了下来。
刚刚儿媳妇的欲言又止他不是没有看到，可现下只有一条道走到黑，看看能不能有活路。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想回去的。
剑南道不知道还要乱上多久，他总觉得走要比留安全许多……
实际上他的预感是对的，可能是前线兵力吃紧，从剑南道开始，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抓壮丁。逃亡的人更多了，因着独特的地理环境，选择入山的人不少，而他们老家因着离剑南道太近，早已经不是秘密，可以说只要他们往回走，那就是死路一条。
虽然不高兴，可赵家的人还是再次上路了。可能是大家都感受到了压力，路上几乎没有人说话，气氛非常沉闷。
大家刚刚吃过饭，原本该是信心满满的时候，可这会儿偏都有些有气无力。
上山的路不好走，队伍行进的就更加缓慢。
他们是早上太阳刚刚出来的时候开始走的，一直到了皓日当空才堪堪走到山顶。
第一个到山顶的人是赵家的小儿子，他因着媳妇和老爹的意见相左，有点里外不是人。为免惹祸上身，他背着两个儿子一路冲在了最前面。
到底是年轻人有冲劲，到了山顶他直起身子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呆住了。
为了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他死命的眨了两下眼睛，然后用手揉了揉。
全程眼睛不敢错开半米，生怕是自己看错了或者是产生的幻觉。
他背对着大家，所以没有人发现他的不对，直到后面低头爬上来的两个妹妹，也一起上来，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村庄。
“啊……”尖叫声被迅速的捂住。
最先上来的赵家小儿子迅速的转过头来，看着妹妹着急的问：“所以不是我看花了眼对吗？对面真的有村子是吧？”
几个小姑娘激动的捂着嘴，生怕自己尖叫出声。
陌生的村子，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危险没有，不宜惊动人。
身后其他的赵家人这会儿都在不远处，很轻易的听清楚了他们说的话。
老赵头更是在听清楚的瞬间加快了速度赶到了山顶。
他们处的这个位置，周围还是有大树的。树枝茂密的好处就是人藏在其中，不发出声音一般是发现不了的。
从树顶的缝隙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村子，不同于平日看到的低矮的茅草房或是土墙，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的这个村子很不一样。
房子不多，颜色却是鲜见。老赵头敢肯定他没有见过。
从他们的角度看去，房子的分布也很有讲究，不像是随意搭建的。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上来了，有了人烟，大家脸色好看了很多。
这就说明至少这里是安全的。
“别高兴的太早，说不定这里早就没人住了。”赵家婆子冷不丁的说道。
老赵头懂她的意思，这会儿大家跟口渴了几天的人遇到了水一样，她怕大家太过激动，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不过这次反倒是老赵头出来反驳她：“欸~这点你说错了，这村里是有人居住的！不信你们往下看！”
大家都沉浸在发现人烟的喜悦里，根本就没有细看，这会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最见多识广的老大激动的说到：“爹……爹、那是、那是谷子吗？”
说完不等老赵的回答，自己先疑惑的说到：“不对呀，我们这山上，不是不能种谷子的吗？种出来也没有收成。这些看起来不像是长的不好的样子呀？”
家里其他人闻言，吃惊的看向对面的河岸上，眼睛里差点冒绿光。
这就是谷子？平原才能种的谷子？听说谷子脱粒后的大米，那是地主老爷才能吃的起的东西。
这里也有？
原谅他们一直生活在山里，可种的农作物也基本上是黍米和杂粮类，产量也不高。谷子这种作物，的确是很少见。
吃就更不要提了，那不是他们能吃的起的东西。
这个村子非同一般的样子，老赵头心里寻思。
“爹，我们快点下去吧！去看看呀！”小闺女刚刚十二岁，还是活泼的年纪，听见大家的话，就认定了下面地方不错，着急大家怎么不走，于是催促道。
“急什么？你知道里面是什么人吗？万一是匪窝呢？你不要命啦？多大年纪了还咋咋呼呼的？”
赵家老大训她，一点都没有留情面。
赵家小妹年纪还小，当下就不愿意了，臭大哥你凶什么的吵了起来。
“好了，都给我闭嘴~”赵婆子发了话。
“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真要是遇到匪窝，你们就吵吧，让人发现就是一个死。还有你，多大的人了还咋咋呼呼的，真遇到什么事情听你的还是听大人的？”
一人怼了几句，总算是安分了，她叹了口气，觉得心累。
“大家先原地歇一下吧，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办？”
真是好难啊，没人也担心，有人也担心。
一家人原地找地方坐着，两个儿媳这会儿都去看孩子去了。大家把目光还是投向老赵。
老赵左右看看，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到：“都看我干嘛？这次我是真的不知道了。这个村子给人说不出来的奇怪，我们只有这么几个人，大家有想过万一遇到的人不善，该怎么办？”
我们还都是女眷多一点，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要不我们先下去两个人看看吧？”赵家大儿子提议道。
嗯……
这个主意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