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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总——”

陈叔急忙从人群中跑出,看到彦峰后向这边冲了过来。

彦峰沉声道:“叫救护车。”

陈叔跪在彦峰旁边,一边点头一边拨号,“好,好,来您先把彦清放地上,先不要碰他。”

彦峰低着头在彦清耳边询问了很多,但彦清的耳中一直在嗡鸣,他什么也听不清。

刚才磕到了脑袋,彦清现在又瞎又聋,肚子里还在扭曲着疼。

彦清在医院躺了三天,彦峰推了很多工作,但还是只能在晚上的时候来看儿子。

彦峰应该刚刚参加完一场重要的会议,他和彦清的主治医师聊了很久,身上的西装还来不及脱。

等到彦清睡醒之后,彦峰接过阿姨手上的保温桶,给彦清架上了小桌子。

彦峰:“明天再做个检查。”

彦清几乎是同时开口道:“我好了,可以回学校了。”

彦峰把保温桶打开,从袋子里拿出一双筷子,还有一个瓷勺。

他沉默了一会,声音低低的,“养病就安心养,其余的事之后在再说。”

彦清原本低着头,他听到彦峰的话后抬头看了他一眼,“......爸。”

彦峰从没说过什么软话,刚才的发言完全不像他能说出来的,彦清很不习惯。

他拿着勺子喝汤,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外紧跟着走进来一位穿着红裙的女人,她手里拿着一打文件。

长相气质都非常出众,但彦清看到她的一瞬间就移开了视线,手指紧抓着被子。

那女人让他很不舒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规规矩矩的站在彦峰身后,将文件递给彦峰,“彦总,这次的会议摘要,明早的机票已经定好了。”

彦清当着女人的面,眼眶有些红,他突然伸手抓住父亲的手。

彦峰的眉眼更加锋利,自带一股凌然之气,无论是样貌还是成就都是一等一的。

彦清抓着彦峰手里的文件,纸张抓住一道道痕迹,“你明天要走?”

彦峰:“嗯。”

彦清收回手,有些失落的哦了一声。

那女人总是时不时的看他,彦清直直的望了过去,对上了女人的视线。

她对着彦清微微一笑,而彦清的脸色有些冷。

很快收回目光,并没有理她。

彦清知道他哪里不舒服了,这人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行为举止,亦或是......相貌。

都和他妈妈有几分相像。

彦峰抽回了文件,“等医生同意出院之后,让小陈接你回去。”

彦清垂眸看着手中的勺子,“......”

他的父亲总是这样,在母亲葬礼的时候,他好像也很忙,彦清到晚上的时候都没有见过他。

病房采光很好,是升级的单人间,医生药品都是用的最好的。

彦清看了眼面前的排骨汤,很清淡,最上面漂浮着很少很少的油花。

他忽然不想吃了。

少年赌气似的放下勺子,转身钻回了被子里,“那你走吧。”

彦峰没动,他将文件放在桌上,“不要胡闹。”

可他到后来还是走了,彦清自己一个人待在病房中,晚上又有医生过来给他打吊瓶。

扎针的是个实习生,彦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手背疼了好几次,等到第四次的时候才扎到血管。

彦清每天都要打很多针,有个秃头的心理医生过来和他聊天。

心理医生声音温和,好像和谁都能聊的很亲近,但他问的问题彦清一个也没回答。

彦清只是问:“你一个小时多少钱?”

心理医生:“......”

他更希望彦清发疯乱咬人,或者抱着被子大哭一场,这种看起来一点事没有还拒绝沟通的最棘手。

心理医生和彦清死磕了好几天,最后也没个效果。

彦清早就想把这烦人的老头弄走了,他偷跑去警察局,穿着病号服坐在凳子上,和对面的三个警察面面相觑。

警察:“小朋友......你是哪个医院的?”

彦清:“市中心医院b区409。”

他们觉得这孩子多少有点问题,穿着病号服一路跑到这里,问家长电话号也不吭声。

警察蹲在彦清身前,抬手摸了摸彦清的头,“你有什么诉求?”

彦清看着他:“之前你们端了一个窝点,有个男孩被关在最大的那间房,他比我矮一点,眼睛很大,喜欢吃巧克力糖。”

警察叫来了负责这件事的有关人员,那人蹲在彦清身前,低头翻找着手机。

“很遗憾,他被送到了别的地方,我们找到他时......”

他声音惋惜,安抚的揉了揉彦清的手,彦清抽了回去,他看着警察拿着的手机,“给我看。”

警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刚找到男孩时拍到的画面给彦清看了。

前几天还和彦清说过悄悄话的男孩,面无血色的被吊在房梁上,身体被打了马赛克,红红紫紫一大片。

他被绳子勒住了喉咙,床上的东西都被打了马赛克,已经断气很久,救不回来了。

彦清双手用力抓住自己的袖子,他比别的孩子都更早接触死亡,更早见识过了社会的阴暗面。

彦清:“他和我说他想活......”

警察面露痛色:“我很抱歉。”

彦清掉了几滴眼泪,再抬头时,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了。

为什么恰好是今天,要是再晚一点,他是可以活着出来的,可以享受普通人的生活。

可以选择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可以随时吃到他喜欢的巧克力糖。

彦清那段时间的话很少,不管是对陈叔还是家里的阿姨,他都不怎么说话。

医生之前说彦清身上的伤都养好了,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可自那时起,彦清的抵抗力就变差了,变成全班最容易生病的那个,无论怎么检查都找不到具体的治疗方案。

彦清有时甚至一个月都和彦峰说不了一句话,陈叔家里出了点事,于是换了新司机每天接彦清上下学。

彦清十七岁生日的前一天,彦峰回来了。

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身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彦清认得她,也知道她成了父亲的新秘书。

这时候的彦清肩宽腿长,身材比例极好,在同龄人之间永远是最耀眼的那个。

今夜,彦清在客厅里整理习题和卷子,纸张铺满了茶几。

换上白色吊带睡衣的女人从厨房走来,缓缓坐在茶几上,嗓音若有若无的勾引。

“小彦,我给你热了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