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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阳光透过斑驳的云层,洒在商丘城的大街小巷。

朱由榔神色凝重却又透着几分决然,他当即召来陈友龙,那眼神中满是信任与托付。

朱由榔轻轻拍了拍陈友龙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向他说明自己的打算:“友龙啊,朕心系这商丘附近的百姓,想趁着如今这局势稍稳之时,去微服私访一番,好好查探下民情呐。这期间,商丘的防务可就全权交予你啦,你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谨防那建虏趁机来偷袭啊。”

说着,朱由榔又指了指城头那杆黄龙大纛旗,接着道:“你且把那黄龙大纛旗依旧竖在城头,莫要撤下,还有朕的行宫,也得如往常一样打理着,切不可露出丝毫异样。朕此番出去,短则三五天,长则十来天也就回来了。”

陈友龙听闻,眉头微微皱起,面露担忧之色,赶忙问道:“敢问陛下,您要带多少人马去微服私访啊?这世道可不太平呐。”

朱由榔微微一笑,拍了拍陈友龙的手背,安抚道:“友龙啊,既是微服私访,自然不能带太多的兵啦。朕就带一百御林军,由汪大捷指挥着。这汪大捷麾下的其他御林军呢,就暂时全部编入你的军中,也好让你在这商丘城里多几分底气。哦,对了,那马宝也交由你指挥。”

陈友龙一听,不禁一怔,急忙劝道:“陛下,不可啊,一百人实在是太少了呀。这中原大地如今局势动荡,万一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啊?”

朱由榔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地看着陈友龙,说道:“朕是微服私访,若是带多了人,那还能叫微服私访吗?就这一百人也不会走在一起,都会乔装打扮一番,各自分开了走,不会引人注意的。”

陈友龙仍是满脸担忧,嗫嚅了半晌,才又道:“陛下,可如今中原不太平,万一……”

朱由榔上前一步,紧紧握住陈友龙的双臂,目光诚挚地看着他,说道:“友龙你放心,朕此番出去,无人知晓朕的身份,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就安心守着商丘城,不可使建虏有一兵一卒从你这里过去增援徐州。”

陈友龙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陛下,微臣怕指不动马宝啊。”

朱由榔哈哈一笑,爽朗地说道:“这有何难,朕给你一道圣旨,马宝归你调遣半个月,这下你可放心了吧?”

陈友龙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赶忙跪地谢恩:“多谢陛下!”随后又问道:“敢问陛下何时出发?”

朱由榔抬头看了看天色,缓缓说道:“今天晚上就走。”说完,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对陈友龙道:“哦,对了,友龙啊,你给应天去一道圣旨,命令高一功去南昌,将南昌军屯的士兵抽调两万人,装备整齐,走水路到凤阳府集结听令。”

陈友龙一听,不禁一愣,心中泛起一丝疑惑,脱口问道:“陛下,您信不过我陈友龙吗?”

朱由榔也是一愣,随即笑着嗔怪道:“陈将军,这话怎么说?你这可就多想啦。”

陈友龙有些委屈地说道:“您如果信得过我陈友龙为何还从南昌调兵来凤阳?凤阳距离商丘不远了呀,陛下是怕我陈友龙守不住商丘吗?”

朱由榔轻轻叹了口气,再次上前握住陈友龙的手,耐心解释道:“老陈啊,朕不是信不过你,实在是信不过那狡猾的建虏啊。再说了,凤阳可是我大明的祖陵所在,关乎重大,你可别和信不信得过你扯到一起啦,朕对你那是绝对的信任呐。”

陈友龙一听,顿时觉得自己错怪了陛下,心中满是愧疚,急忙给朱由榔跪下行礼,自责道:“陛下,微臣糊涂,错怪陛下了,请陛下恕罪。”

朱由榔赶忙将陈友龙搀扶起来,双手紧紧握住他的胳膊,一脸关切地说道:“友龙,我们名为君臣,实则比兄弟还亲呐。这些年来,你我一同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你为朕出生入死,朕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朕只希望你能信得过朕,就如同朕信得过你一样啊。”

陈友龙一听这话,顿时热泪盈眶,感动得嘴唇都微微颤抖起来,他还要再次行礼,却被朱由榔紧紧抱住。朱由榔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嗔怪道:“友龙,你再这样多礼,可就实在是辜负了朕的信任了。”

当夜,月色朦胧,朱由榔早已装扮成了一位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刘玄初则扮作教书先生,慧英也乔装成了丫鬟的模样,汪大捷和那一百御林军都扮成了流民。他们分散在朱由榔的四面八方,犹如一张无形的保护网。

其中,最近的便是汪大捷,他时刻留意着朱由榔的动静,只要朱由榔喊一嗓子,他便能如离弦之箭般马上赶到。

朱由榔、刘玄初和慧英悄然出城之后,朱由榔扭头看向刘玄初,笑着问道:“刘先生,咱们这去哪里微服私访啊?”

刘玄初略作思索,回道:“不走远,就在商丘以南二十里找个村子住下即可。”

朱由榔一听,点头笑道:“好,听你的。”

当即,三人便纵马南下。汪大捷一看朱由榔南下,也急忙招呼所有的御林军,纷纷跟上,向着南方疾驰而去。

朱由榔这回之所以用汪大捷护驾,那是因为他前番丢了聚宝山。

朱由榔心中明白,这一回汪大捷定会比任何人都谨慎小心,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再犯上次的错误,再次跌入那大意所致的深坑之中。

当朱由榔一行纵马来到这商丘以南二十里的荒村时,夜幕已然如一块沉重的黑幕,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踏入村子,一股死寂的气息扑面而来。

四周静谧得可怕,唯有马蹄踏在断瓦残垣间发出的零碎声响,在这空旷的村落里回荡,仿佛是这片废墟发出的痛苦呻吟。

村子里的房舍大多破败不堪,好些屋顶都塌陷了半边,墙壁上满是烟熏火燎的痕迹,还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剑痕与弹孔,无声地诉说着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惨烈兵戈之事。

有的房舍大门敞开着,歪斜在一旁,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扯断了筋骨。

走进屋内,一股腐臭的气味顿时弥漫开来,令人几欲作呕。

借着黯淡的月光,可以看到屋内角落里竟横卧着腐烂的死尸,那尸体早已面目全非,爬满了蛆虫,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衣物破碎地挂在骨架上,仿佛还在挣扎着诉说着往昔的悲惨遭遇。

整个村子不见一个活人的踪影,只有一些瘦骨嶙峋的野狗,在废墟间穿梭,它们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幽的光,时不时发出几声低沉的呜咽,像是在为这片曾经的家园默哀。

好在朱由榔身边带着一百御林军,他们迅速行动起来。众人分散开来,在这一片狼藉的村落里仔细搜寻,终于找到了一间相对宽敞的房舍。虽说这房舍也未能幸免于难,门窗破损,屋内积满了灰尘与杂物,但好歹墙体还算完整。

御林军们赶忙忙碌起来,有的去附近找来工具,开始清扫屋内的垃圾与灰尘;有的则四处寻找可以用来生火的木柴,不一会儿便在屋内的角落里架起了炉子。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炉火熊熊燃起,给这冰冷的屋子带来了些许暖意。还有的士兵提着水桶,去村子里仅存的那口还算完好的水井打水,一桶桶地拎回来,在炉子上烧起了热水。

待一切收拾妥当,屋子也渐渐暖和起来,御林军的统领汪大捷这才恭请朱由榔、刘玄初和慧英住了进去。

朱由榔走进屋内,看着这虽简陋却也被收拾得尽可能整洁的房间,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深知这片土地经历的苦难,也暗暗发誓,定要让这天下早日恢复太平,不再让百姓遭受如此惨祸。

刘玄初和慧英也跟着走进来,三人围坐在炉火旁,听着屋外呼啸的风声,一时间,屋内的寂静与屋外那荒芜凄惨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而他们此刻正身处这乱世中的一方小小避风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