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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与李成栋交兵伊始,直至迁都广州这段时日,王皇后已然数月未曾得见皇上。今日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夫妻二人终得一同用晚膳。

餐桌之上,朱由榔率先开口,目光温和地看向王皇后,问道:“给高太后准备的宅子可准备好了?”

王皇后微微欠身,恭敬回道:“回陛下,臣妾已然准备妥当了。”

朱由榔微微点头,继而叮嘱道:“嗯,你要时常亲自带人去打扫,务必保证有一天高太后来了,能够随时入住,不得有丝毫疏忽。”

王皇后神色庄重,应声道:“臣妾遵旨。”她望着眼前的丈夫,心中满是敬佩与信任。在她眼中,朱由榔心怀天下,做事细致入微,她坚信,以夫君之能,不出几年,必定可以驱逐建虏,中兴大明,成为一代圣主。

用过晚膳,夜幕已深,月色如水,洒在宫殿的廊檐之上。

王皇后精心沐浴梳妆后,来到寝宫。

她身着一袭淡雅的丝绸寝衣,身姿婀娜。

虽然她与朱由榔已育有一子,但在她心中,眼前这位雄武之君,是她的天,是她的依靠。她渴望能为皇上多生些儿子,为皇室开枝散叶,为大明的未来增添希望。于是,在这宁静的夜晚,王皇后满心欢喜地侍寝,期待着新生命的孕育……

次日清晨,阳光如金纱般轻柔地洒在行宫房顶的灰瓦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陛下,有两人,一个叫江于灿,一个叫黄志高,他们自称是隆武朝的中书舍人,奉国姓爷、忠孝伯、招讨大将军朱成功的号令前来觐见陛下。”杨守春那略带急切的声音打破了宫殿的寂静。

“朱成功?哦,对了,就是郑成功。”郑成功就在“隔壁”的福建,既然是他派来的人,朱由榔当然是要见的:“请他们二位去正殿等候。”

不多时,朱由榔头戴缀有二龙戏珠的乌纱翼善冠,身着黄色八团直身,衣袂飘飘,庄重地走上殿去。

江于灿和黄志高急忙一起向朱由榔行礼,动作略显仓促,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宫殿中压抑的气氛。

“二位平身,看座。”朱由榔看着二人,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问道:“忠孝伯最近可好?”

此时的朱由榔,面色平静如水,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

对于郑成功的事迹,朱由榔在《南明史》中看了不少,有的时候因为这些史料而夜不能寐。

尤其是当李定国率军在桂林迫使孔有德自焚而死,紧接着又在衡州之战中设伏,斩杀了前来进犯的尼堪,取得了“两蹶名王”的辉煌战绩后,请求郑成功从福建出兵夹击广东,将云南、贵州、广西、广东和福建连成一片,建立一个稳固的抗清基地,但郑成功以种种理由按兵不动时,那简直就气得朱由榔肝痛。

多好的中兴大明,避免中华大地沦落入满清黑暗统治的机会啊,就这样白白的放过了。

这时两名太监搬来两个凳子,请江、黄二人坐下。

江于灿恭敬地回道:“回禀陛下,忠孝伯刚刚攻克了同安县,斩杀建虏万余,特来向陛下告捷。”

朱由榔微微点头,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的变化。

接着,江于灿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封奏疏,双手呈上,动作极为谨慎,仿佛这封奏疏承载着无比沉重的使命。他说道:“这是国姓爷给陛下的奏疏。”

朱由榔接过奏疏,展开细看,脸色渐渐变得阴沉。

那阴沉之色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压抑而凝重。

奏疏中郑成功表示愿意遥奉永历皇帝为大明正朔,但却提出了两点请求。第一,请大明的人马不要进入福建,郑成功声称自己有收复福建的能力;第二,因军中缺粮,请求能够请临近的广东潮州增援粮草。

朱由榔心中瞬间燃起一股怒火,那怒火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焰,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

他知道郑成功遥奉自己为正朔的目的是什么,无非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利用自己的身份来压制在舟山群岛举旗抗清的鲁王朱以海。

他不能奉朱以海为正朔,因为那样他就等于往自己的头上套了一个笼头吗?

但是,如果他不奉朱以海为正朔,那就必须奉一个正朔,不然留在他身边的隆武朝的官员就会叛逃,他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成了叛军。

当初朱由榔在武冈的时候,两家离得远,无法联系,郑成功可以不和朱由榔谈条件,但是现在朱由榔到了他的 “家” 门口了,那郑成功就不得不派人来联系了。

总而言之,郑成功的目的就一个:

福建是他郑家的福建,无论是清军还是明军,都不要进来。

虽然朱由榔对于郑成功的小心思洞若观火,但是郑成功奉自己为正朔,总比奉清廷为正朔好。

在这一年多的帝王生涯中,朱由榔已经学会了隐忍,他强压着怒火,脸上依旧保持着那份看似平静的神色,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他冷静地思考着应对之策,每一个念头都在脑海中飞速闪过,如同战场上的瞬息万变。

片刻后,朱由榔缓缓说道:“忠孝伯要购买粮食可是来广州,甚至可以去广西,朕可以给他开路引,也可以派人带去买,只是潮州与福建相邻,潮州的粮食要留作抗击建虏的军粮。至于明军不进入福建的请求,朕可以接受,但是,若建虏从福建进犯广东,明军反击,必然会追进福建,这个不在朕的承诺之内。”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仿佛经过了深思熟虑。

江于灿和黄志高面露难色,对视一眼后。

江于灿道:“陛下,此事重大,微臣等不能做主,要回去向国姓爷禀报。”

朱由榔冷笑一声,心中明白这两人不过是郑成功的传声筒。他那冷笑如同寒冬里的冰霜,让人不寒而栗,然而脸上却依然保持着那份帝王的威严与镇定。

沉思片刻,朱由榔又道:“朕听闻忠孝伯家里是做海运生意的,如今大明的人马正在增长,军饷方面比较欠缺,希望忠孝伯能借给朝廷二十万两白银,以作军资,朕可以立下字据。”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江于灿和黄志高,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容拒绝的威严。

黄志高道:“陛下,此事我等更不能做主,需回去向国姓爷禀报。”

朱由榔知道他们做不了主,但是他就是要这样提条件,要将皮球踢还给郑成功。

你只想“遥奉”,老子能便宜了你!

接着,朱由榔又提出了第三个条件:“朝廷在广州城的长洲岛上兴建大明黄埔军政学堂,从这所学堂业成的学子,日后都是我大明的栋梁股肱之臣,学堂正在招生,朕诚邀忠孝伯的嫡长子郑经成为学堂的第一个学生。”

江于灿和黄志高一听这话,立刻就明白朱由榔的目的,面露惊惶之色,面面相觑。

朱由榔看着江、黄二人的惊惶之色心中暗暗冷笑,道:“朕知道,这事你们肯定是做不了主的,还请将朕的圣意带给忠孝伯。”

“微臣遵旨。”

“朕还有一事须得找忠孝伯相助……”说到这里,朱由榔看了一眼江于灿和黄志高,见他们两个脸色着实的难看,忽然话锋一转:“算了,暂时就这些,等你们回复了忠孝伯再说吧。”

朱由榔这时看见江于灿和黄志高双双做了个长舒一口气的动作。

朱由榔心中暗道:“想占老子的便宜,也不打听打听老子以前是干嘛的,卖房子能有吃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