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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榔将各路人马齐聚武冈,首要目的自然是商议如何消灭李成栋。此外,他还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杀鸡儆猴,惩治陈邦傅。

自崇祯帝于煤山自尽后,大明各路明军便一溃千里,其重要原因在于缺乏核心领导。

先是有弘光、潞王等,后来隆武皇帝虽为明君,却受郑芝龙掣肘,且朱家又出鲁王。

隆武遇难后,永历帝登基未稳,隆武之弟又在广州自立为绍武皇帝,如此一来,军令政令不仅不统一,还自相残杀,最终给清军以各个击破之机。

李自成的大顺军也因李自成突然失踪且未提前确立领导核心,百万大军群龙无首,最终消散。

在抗清战场上,张献忠的大西军起初因有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和艾能奇四个能征惯战的义子,在张献忠牺牲后迅速成立领导核心,得以保全。

然而,后来艾能奇战死,刘文秀人马被吴三桂打光,“四将军” 变为 “二将军”,犹如四条腿的凳子只剩两条腿,问题自然接踵而至。

孙可望与李定国矛盾加剧,最终导致分裂。

大西军分裂,抗清失败遂成无法挽回的定局。

此时,朱由榔欲惩治陈邦傅以树立个人权威,掌控各路明军,先打掉李成栋收复两广,便有望建立以他为中心的领导核心。

惩治陈邦傅这一举措对于当下的朱由榔而言极为危险,但又十分必要。否则,便是重蹈旧永历的覆辙,最终难逃吴三桂的一根弓弦。

只是,大战当前,在这紧要关头,处置陈邦傅时机是否妥当?

能否处置得了?

是杀还是不杀?

关键在于,处置了他以后,其他总兵会有何反应?

然而,箭已在弦上,朱由榔不得不发,生死存亡之际,也不得不放手一搏。

两日后,各路总兵官 —— 卢鼎、曹志建、赵印选、胡一清携其部分部将以及为数不多的兵马抵达武冈,陈邦傅亦在其中。他们此行有人马随行,只因路途不太平靖。

桂林来的是瞿式耜而非焦琏,焦琏与于元烨负责防守桂林。

众人既已全员抵达,最起码表明,这些骄悍的将领们对朱由榔这位皇帝还是予以承认的。

当天下午,朱由榔在行宫的大殿之中设下宴席,共摆了十几桌。在朝的吴贞、何腾蛟、堵胤锡、刘承胤、李若星、傅作霖、严起恒、吴贞毓和陈友龙、张先璧等一众官员皆出席作陪。

宴会伊始,朱由榔率先起身致词。他从自己封桂王之时说起,言称自己实是万分不愿做这个皇帝,乃是被百官们强推着才勉为其难担当此位。然而,既已登上帝位,便须对大明的江山社稷负责。接着,他小小地 “凡尔赛” 了一把,称击退三叛逆,正法耿仲明,不过只是个开端,只要此番歼灭了李成栋,而后席卷两广,将两广打造成为大明中兴的起始之地。

瞿式耜听了这话,激动地站起身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致词完毕,朱由榔以万乘之尊走下席位,一桌一桌地敬酒,不时与碰杯之人闲聊几句,完全没有皇帝的架子。行至陈邦傅席前时,陈邦傅赶忙端着酒杯笔直地站起身来。

碰杯之后,朱由榔并未急于离去,而是关切地问道:“霖寰,你是绍兴人氏,如今绍兴已陷落于建虏之手,你家中可还有亲人在绍兴啊?”“霖寰” 是陈邦傅的表字。

陈邦傅原本是不愿来武冈的,主要是惧怕朱由榔问罪自己放弃梧州之事。不过李若星曾告知他,陛下当下的主要目标是消灭李成栋,只要他陈邦傅在攻打李成栋时全力以赴,待灭了李成栋之后,陛下又怎会再计较梧州之失呢?

听闻朱由榔的问话,他忙起身回道:“多谢陛下关怀。微臣在绍兴尚有一些远亲。”

“建虏是否对他们有所侵害?”

“微臣自从在广西抗虏以来,便未与家中有过通信。”

朱由榔继续逐桌敬酒。每当见到陈邦傅的部将,他都会亲切地说上几句勉励之语,有时会从随侍手中取过酒壶,亲自为他们斟酒。他的这番举动落入所有将领眼中,有人为之感动,有人心生羡慕,甚至有人略感嫉妒。不过众人皆认为,皇帝陛下如此礼遇陈营诸将,显然是在下一步军事行动中要特别倚重这支人马。

晚宴结束后,依照事先通知,各营的部将返回本营,总兵则留下议事。酒宴时的热闹欢快劲儿尚未消散,但会议一开始,所有人都自我约束,不再大声喧哗。

朱由榔坐在龙椅之上,不一会儿,东阁大学士吴贞双手捧着一个黄缎盒子递到了朱由榔身旁太监杨守春的手上。众人皆知这是圣旨,方才在酒宴之上,皇帝陛下对陈邦傅最为热情,显然皇帝陛下这是要给陈邦傅加官进爵了。

杨守春声音尖厉地喊道:“陈邦傅听旨!”

陈邦傅赶紧走到离御阶约三尺处跪下。其他武将一听皇上有旨,也都纷纷在陈邦傅背后跪下。

杨守春取出圣旨,一字一顿地宣读道:“奉承运皇帝,诏曰:庆国公总兵陈邦傅,身负防守梧州之重任。今建虏来犯,国难当头之际,理应奋勇抗敌,保境安民,以尽臣子之忠,军人之责。然其贪生怕死,临阵脱逃,致梧州陷落,百姓蒙难,此等行径,罪责深重,实为国法所难容。着即令有司,将陈邦傅立刻锁拿,下入大狱,严加审讯,务必彻查其罪愆,依律论处,以正国法,以儆效尤。凡我臣民,当以此为戒,忠君爱国,恪尽职守,若有违者,定当严惩不贷。钦此。”

陈邦傅脑中 “嗡” 地一声,顿时眼前一阵发黑。他勉强磕了头,艰难地站起身来。马上身后就有两个高大的兵丁将他抓住,同时摘去了他的佩剑。

在场的所有总兵都大吃了一惊,背上瞬间冒出冷汗来。尤其是何腾蛟,他万万没有想到,当今陛下的手段竟然如此果决老辣。论罪他比陈邦傅要严重得多,听了朱由榔的圣旨,只觉得双腿发软。

兵丁们正要将陈邦傅押下去,朱由榔摆手说了声:“慢!” 随即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走到陈邦傅面前。

朱由榔直视着陈邦傅的眼睛,饱含感情地说道:“庆国公,你大可放心,无论你犯下了何等罪过,朕绝不准许任何人牵连你的家眷,你麾下的人马依旧由你的儿子陈曾禹率领,希望他能不负朝廷,不负百姓,并用他的战功来洗刷你这个做父亲的罪过。”

说罢,朱由榔拍拍陈邦傅的肩膀,回到龙椅之上,轻轻摆了摆手,两个兵丁便将陈邦傅押出殿去。

刚刚迈出大殿门槛,陈邦傅忽然挣脱兵丁的手,大踏步回进殿来。两个兵丁重新去抓他,被他双手一推,差点摔倒。众人大惊,不知他要干什么。站在朱由榔两侧靠后的兵士都不自觉地去手摸刀柄。

朱由榔却丝毫不慌,反而做手势让兵丁不要阻拦陈邦傅。

片刻间陈邦傅来到案前,“扑嗵” 跪下,大声说道:“微臣有罪,辜负了朝廷!”随即朝朱由榔磕了三个头,站起来,向在座的将领们扫视一遍,说:“在下不肖,干犯国法,罪有应得。愿诸君以陈某为戒,追随陛下,矢勤矢勇,戮力杀虏。”随后,陈邦傅大踏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