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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言汐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道:“若依诗涵郡主所言,半数医者都要被刨除在外。”

远的先不说,她自己就算一个。

“你!”庄诗涵一噎,强忍着骂人的冲动,盯着她的后背冷冷道:“你救不了她。”

奚临转过头来,看向她的眼神冷得仿佛要杀人。

他扫了眼宋言汐,冷声道:“你且安心救人,她交给我。”

他说着话,捋着袖子就要就要往外走。

却听宋言汐道:“她说的没错。”

奚临脚步猛地僵住,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你可听清她方才都说什么了?”

“剖腹取子,古籍确有记载。”

“你疯了不成!”

奚临反手将门关上,转身之际声音不自觉染了颤意,“你可看清那记载最后所书的四个字?”

母子俱损。

他甚至都不敢直接说出来,生怕吓到此刻又惊又惧的产妇。

宋言汐稳稳落下一针,沉声道:“除了赌一把,我们没得选。”

产妇尚有意识,听着他们的对话隐隐猜到什么,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死死地抓住旁边妇人的手,虚弱道:“姐姐,你帮我,你帮帮我。”

妇人忙点头,咬了咬牙似是下定决心般,松开女子的手就朝着几人跪了下来。

她一边磕头一边道:“这位妹子是个苦命人,他家男人半个月前死在了梁人手里,俩人成婚才一年,她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全家的指望。

求你们发发善心,救救她肚子里的孩子,哪怕只保住孩子也……”

“说的什么混账话!”奚临急急打断她,看向床上面无血色的产妇,沉声道:“外头马上要落雪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孩子熬不过冬天。”

产妇瞬间瞪大了眼,张着嘴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我……我不……我不能死。”

原本想骂他太过冷血的妇人一听,忙跟着开口道:“这孩子跟你去了也好,省得活着受罪,毕竟这没爹没娘的孩子还不如街上要饭的狗儿,谁见了都想踹一脚。”

“不……不能……”

“姑娘你先别着急,孩子的胎位不正,万一胡乱使劲儿不仅会伤到孩子,也会伤及你自身。”

李军医说着,又切了一片参片给她含在嘴里,叮嘱道:“咬住,千万不能再掉了,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救你们娘俩的命。”

他帮着产妇掖了掖被角,朝着宋言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出去说话。

产妇早已脱力,现在完全是靠着自身毅力硬吊着一口气,再也经不起任何刺激。

说难听点,一句丧气话甚至都有可能随时要了她的命。

门被打开的瞬间,耳朵贴在门上听动静的庄诗涵脚下一个不稳,这个人直直摔进去。

宋言汐及时拉了她一把,才避免了她摔个脸着地。

庄诗涵脱口道:“多谢。”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话太过矫情,刚要找补,忽听宋言汐道:“郡主也跟上吧。”

闻言,庄诗涵眼底闪过一丝喜色,快步跟上。

她急不可耐道:“她的情况我看了,很危险,再不赶紧动手术大小都保不住。”

走远了一些,宋言汐才转头看向她,问:“你有几成把握?”

“九成!”庄诗涵下巴微抬,满眼的笃定。

不过是个剖宫产手术罢了,她之前又不是没有做过,不算什么高难度的手术。

在现代可以,在这里也照样能行。

要不是之前多半时间都在军中,见到的都是些大男人,义诊碰到的那几个孕妇又死活不肯做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一造福广大妇女的技术早就推广出去了。

一个个死脑筋,有她在,真不知道她们在怕什么!

对上她自信满满的双眸,宋言汐不确定问:“大小都有九成把握吗?”

庄诗涵刚想说是,又想到之前因细菌感染没能扛过去的几个将士,抿了抿唇道:“小的九成,大的五成。”

见李军医似要开口,她抢先道:“你可想好了,如果不动手术,你们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

她看向宋言汐,挑眉问:“我说的对吗?”

虽然十分看不惯她那嚣张的气焰,可他们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实话。

产妇已然力竭,这会儿全靠参片和求生意志吊着一口气,这口气甚至随时都可能断掉。

就算宋言汐以银针相辅,助她顺利调整胎位,以她眼下的情况也根本生不下来。

他们能等,可她腹中的孩子却等不了。

但凡孩子的月份小一些,可以用些手段,宋言汐定会劝她放弃孩子,不必拼着母子俱损的风险只为全一个念想。

孩子已然足月,成与不成,这一遭的罪她都得受。

与其拖到胎死腹中,产妇因失血过多而亡,倒不如狠狠心赌一把。

至少,还有一半的把握,不是吗?

宋言汐心下沉了沉,抬眸看向庄诗涵,冷声道:“手术可以,但我们三人要在场。”

“不可能。”

庄诗涵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她,眼神轻蔑道:“你就算想偷师也该出去打听打听,这边城上下谁不知道我治病时的规矩。”

宋言汐问:“神医谷的规矩?”

听到神医谷三个字,庄诗涵的腰板挺得更直了,满眼骄傲道:“师门有规,不敢不从。”

“原是如此。”

宋言汐点点头,突然往前走了两步。

距离骤然被拉近,庄诗涵身体下意识后倾,一脸警惕道:“你最好什么也别干,否则,我这双手能不能握紧刀,可就说不好了。”

“拿病患的命威胁,有你这么当大夫的吗?”李军医气得恨不得动手扇她。

她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如此行事,早晚要被人打死。

半分良心不要,也不怕遭雷劈!

庄诗涵一脸不在乎道:“你们不是一天到晚的说我没医德,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吗?

正好,我干脆随了你们的心意,坐实这一点。”

她看着李军医,眉梢微挑,“怎么,您老人家不满意?”

“你!”李军医气结,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可偏偏眼下又非她不可,连一句重话都不敢多说,气得他猛捶胸口,恨不得昏死过去什么也看不着听不见。

庄诗涵掏了掏耳朵,一脸不耐烦道:“你们考虑好了没,留给里面那位的时间,可不多。”

李军医道:“你们同为女子……”

庄诗涵打断他,“少在这里道德绑架我,你们就告诉我,这人,治还是不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