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宫里,沿着巷子,东绕西绕,走了有半个多时辰,嬴子夕才找到了赵国大牢的所在地。
暮色下,在油灯的亮光中,只见拱形的牢门口站着几十名秦国锐士把手,嬴子夕带人走近,门口的两人连忙架起剑挡住:“什么人?擅闯此地者死,还请速速撤离!”
那些侍卫竟然不认识自己,嬴子夕无奈地叹气,后面跟随的小虎粗声喊道:“大胆!敢对九公子无理!”
门口那侍卫连忙缩回长剑,他认出后面的大龙、小虎了,俯身说道:“公子,地牢阴暗潮湿,不宜玩耍,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无事,我就是替父王看看犯人,一会就出来!”嬴子夕抽出腰间的棍子,打算他再不让开,就给他一棍子。
好在,那侍卫看着嬴子夕手中的棍子,还挺识时务,犹豫了几秒,往后退了一步说:“公子快去快回,切不可久留。”
“好说!多谢。”嬴子夕拱手,在狱卒的带领下,带着十来个侍卫进了地牢。
这座牢里,本来关的都是秦国的俘虏,如今全换成了赵国的败将,嬴子夕一个一个房间的望去,被那些或敌视或绝望的眼神吓了一跳,赶紧定了定心神。
在最里面的房间,隔着栅栏,终于看见了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他盘腿坐在了稻草之上,虽然褪去了铠甲,但依然气势非凡,此人正是被赵王刺死,但被王翦设法活捉的赵国上将军李牧。
赵国最后的战神!本来是位可以挽大厦之将倾,解危难舍我其谁的悍将!可惜差点被奸臣害死,这世事就是如此的无常。
李牧突然觉出牢门外有响动,以为是狱卒前来查验,并无在意,依然闭目养神,但那微弱的声音一直都在,而且持续了很长时间,他微微睁眼,扭过头去,只见一个小小的粉团子趴在栅栏上,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公子,看到了,里面冷,还请出去吧。”跟随的狱卒小声说道。
“把门打开,我要进去待会!”嬴子夕终于看见了历史书中才能看到的人物,震惊之余,想到他曾打的匈奴闻风丧胆,曾三次击败秦国战神王翦,真的是对他佩服有加,不由得想和他促膝长谈一番。
“这!”狱卒有些为难,虽然李牧腿上拴着链子,但还是怕公子万一有危险,他担待不起。
“打开吧!无事!我相信武安君不会害我!”嬴子夕抬头说道。
对面牢房里的赵嘉和赵硕都望了过来,不知道那秦国公子到底想作甚,难道是来给秦王报仇的?毕竟最后,李牧虽然在关键时候被换将,致使赵国战败投降,但也曾杀过几十万秦国士兵。
狱卒也不敢违背命令,只得打开了牢门,放了嬴子夕进去,熊心和秦冲等在了外面。
“你就是李牧将军?”嬴子夕走近,看着面前那位虽然头发花白,但依然气势不减的老者拱手问道。
“正是在下,小公子有何贵干?”李牧虽然不认识嬴子夕,但见对方对自己恭敬有加,又是个很可爱的孩童,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是秦王之子!久仰将军大名,特来拜会!”嬴子夕也盘腿坐在了不远处。
李牧吃了一惊,觉得对面的小公子挺有意思,他在牢里也闭目冥想了快一个月了,有人来陪他说说话,还挺高兴,虽然对方是敌人的儿子,也没在意,笑着说:“公子谬赞!”
想起不久前,秦攻赵之战,那是李牧和王翦的巅峰对决之战,如果不是佞臣郭开的吃里扒外,谁赢或许还真不一定,嬴子夕便叹息着说:“将军虽然不曾见过我,但我早就听人说过你的英武神勇,你贵为赵国的柱石,可惜被人陷害,可惜啊。”
“哦?”李牧笑得胡子发颤,说道,“在你父王十三岁继位那年,老夫的确去过秦国,但公子那时还没出生呢?你是听谁说的?”
“晚辈虽然未见过将军,但已经仰慕你许久,你战术高超,王翦将军都忌惮你三分,以往他教我兵法的时候,经常会对我提起你,说你的指挥能力和战略能力远在他之上,是秦国的劲敌,需要智取,方能得胜。”
“那老匹夫竟然还好意思夸我!如果不是他偷奸耍滑,我早就打得他落花流水!”李牧不齿王翦的卑劣手段,冷哼一声,但也只怪赵王昏庸无能,听信谗言,毫无主见,才使得国将不国,纵使他有千般爱国心,也难敌小人之巧舌。
“正是!赵国失去你,是他们的损失!良才不用,换成菜鸡,咎由自取!”嬴子夕点头。
“菜鸡?”李牧一愣,蔡集是谁,他怎么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嬴子夕嘿嘿一笑道:“菜鸡就是指废物。”
“哎!”李牧叹息一声,“过去之事,老朽也不想再提,功名利禄已离我远去,残生或许只能在这牢里度过了。”
嬴子夕不忍见一代雄主满眼落寞,铤而走险地问道:“将军可愿回秦国,祝我父王一统江山?到时候照样可以征战沙场,完成你未完的夙愿。”
“小公子,老朽和你一见如故,但我乃堂堂赵国战将,生是赵国的人,死是赵国的鬼,岂能认敌国为主?宁愿死在赵国的战场上,也不愿去秦国成为你父王的战将。”
人心中的成见果然如一座山一样,不可逾越!固有的地域隔阂,衷心爱国,也不是一时半刻能被消灭,六国统一容易,但统一思想,人心向齐,却不是短时功夫能够实现,嬴子夕点头沉吟片刻,说道:“将军,此言差矣!”
李牧被嬴子夕认真的样子逗乐了,想那孩童还没两尺高,竟跟他一个老朽谈的来,忍不住问道:“如何?”
“晚辈只想问你,当年你抵御匈奴数十年,灭襜褴,破东胡是为何?紧紧只是保护赵国吗?”
话一出口,李牧顿时一愣,这还用问?但再一细想,又觉得此话有深意,就连对面的赵嘉和赵硕都在洗耳恭听。
不过隔壁间的赵铭却沉不住气了,厉声说道:“臭小子,你来这胡咧咧什么,影响你大爷我睡觉。”
嬴子夕没理赵铭的话,自己还没跟他算账去呢,他竟然还敢刷存在感,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