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直觉没有错。
头缩回来,身体紧靠着车壁,前面就是夏岚风。
夏握瑜握着短剑,心逐渐恢复平静。
他相信夏岚风。
近了……
肃杀之气传来,没有经过训练的马,感觉到危险,原地踢着蹄子,不愿意往前走。
察觉车停下,外面却没有反应,夏握瑜嘀咕道:“要不,再喊几句,看他们还出不出来。”
想到就去做。
夏握瑜伸出头,嗷一嗓子。
少年清脆声线清脆,声调高,打破安静如斯局面。
“前面的朋友,出来聊会,我看到你们了,真的,骗人是小狗。”
咻……
破风声传来,夏握瑜清澈瞳孔中,倒影一支无羽弩箭,惊惧欲亡。
这一刻,呼吸停止。
下一刻,夏岚风挥手打掉弩箭,一掌将夏握瑜拍进马车。
夏握瑜直挺挺倒在车里,瞪大双眼,一动不动,耳边是“叮叮当当”金属碰撞声。
喊杀声。
闷哼声。
声音从静止到高潮,倏忽收尾。
外面安静下来,除了风声,就是马烦躁喘息声。
夏握瑜的心,“砰砰”直响。
好半晌,挣扎爬起,悄悄掀开帘子一角,一道单薄身影,背对他站立。
快跳出去的心,瞬间落回胸腔,夏握瑜趴在车窗边,热泪盈眶。
“没死,真好。”
夏岚风对面,站着一位身穿锁子甲将领级别人物,三十来岁,捂着胸口,呆呆望着夏岚风,似激动,似不解。
嘴唇翕动,张口喷出血。
“你到底是谁?”
“夏岚风。”
“不,你怎么会姓夏,你该姓赵才对。”
嘭!
高大身躯仰倒在地,闭上那双不甘眼睛。
夏岚风站着没动,杀了那么多人,剑刃依旧寒光四射,不见任何血迹。
五斗小心翼翼问道:“夏岚风,你有没有想知道的?”
“没有!”
铿锵!
收剑回鞘,夏岚风表情平静,转身跳上马车,驾车离开。
“驾——”
官道上,满地尸体,染红地面,孤零零马车,越来越远。
此后一天,夏岚风遭遇数场截杀,敌人实力有强有弱,从中充分证明,宁良骏赢面很大。
大到他一群兄弟,纷纷坐不住,将满腔怒火,发泄到夏岚风身上。
路上血腥味越来越重,京城宣布戒严。
风雨欲来山满楼。
夏岚风的到来,使得很多人感到威胁,许多事情不得不仓促之下,提前进行。
马车弃于城外,夏岚风拎着夏握瑜,翻越京城三丈高城墙,如开了导航般,熟门熟路来到良王府中。
夏握瑜躺平了,问就是夏岚风太强,如今夏岚风做什么,他都感觉“不是这样的吗”。
人生啊,就该像这样。
看不惯,来打啊。
有来无回。
夏握瑜觉得自己悟了,武力值他这辈子大概比不过,但是,他可以当大官啊,最大的官。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种。
有了确切目标,夏握瑜发奋图强,一日不敢懈怠。
未来无数个日子,他都恨不得回到过去,狠狠扇自己一巴掌,年少时,没轻没重,随便定抱负,一把年纪了,还得奋斗在第一线。
生怕少年时雄心壮志,不能实现,被人嘲笑丢脸。
……
良王府,书房,点亮一盏烛火,夏握瑜小心啃着鸡腿,不时抬头,狗狗眼望向桌边,手持一本地理游记的夏岚风。
他出息了。
堂堂王爷书房,竟有一天,他能坐在里面啃鸡腿。
宁良骏深夜而归,匆匆看了一眼孙悦容和孩子,赶来书房,同时让人去叫几位幕僚。
当前,京城局势越发紧张,需要做最大的准备,最坏的打算。
当朝大小王爷,已经等不及了。
老皇帝病入膏肓,却死死抓着大权不放手,不立太子,任由十来个儿子,养蛊式斗争。
今天你参我一本,明天我搞掉他一个,后天他打你。
身体好的时候,老皇帝还能镇得住人,等他倒下,几派之间,互相攻讦,乌烟瘴气。
时间一久,受苦的还是下面的百姓。
宁良骏已经好多天没休息好,这几天,几个兄弟一直追着他咬,疯狗一样,他不得不全力护住良王府,特别是孙悦容和孩子那边,那可是他登上皇位最大的筹码之一。
夏岚风有信前来,宁良骏想去接,都派不出人手。
他不能赌,临时抽调开的人,势必会让他的安排少了其中一环。
起步本就晚,如今还遇到老皇帝病重,不得不祈求夏岚风能平安到来。
夏岚风就没想着他去接,嫌他们累赘。
带夏握瑜一个就够了,自己人,多长点见识。
带其他人,她又不是保姆。
没能派人去接,宁良骏还是每天都会问一遍。
“今日,可有人上门,都有谁?”
信早就送到良王府,人却没到,宁良骏估摸夏岚风的神奇,心底越发没底,焦虑这样的人,会被其他兄弟笼络过去。
不是没想过困住夏岚风,让她只能为他所用,可是他连清风山都不能自由进出,一旦夏岚风脱困,迎接他的便是灭顶之灾。
良王府,只能向前走,没有退路,不可再竖强敌。
老皇帝这一病倒,以太医院院使为首的太医,一直在皇宫待命。
几个成年王爷,均不能探视。
良王府在皇宫内没有得力之人,得到的消息少之又少。
宁良骏无数次后悔,没有早点去找夏岚风,早点做准备,以至于处处受到掣肘。
虽拉拢一些人,却还是缺少一部主官级别的人物。
这个时候,宁良骏无比希望老皇帝能好起来,再好几年,给他多一些时间。
可他知道,这个机会,他那些好兄弟们,绝对不会放过。
逼宫……
再等三天,若是老皇帝还不好,绝对会有人选择逼宫。
就看谁会率先忍不住,先行动手,其他人就有机会打着进宫勤王护驾名义,将乱局彻底铺开。
宁良骏忧心忡忡,精神高度紧张,唯有回到护得水泄不通的良王府,才有片刻安宁。
书房外,赵武护在宁良骏身侧。
“王爷在担心夏大夫?”
“是,也不是。”
“夏大夫看着闲云野鹤,神鬼莫测,应当不会出事。”
“本王不是担心这个,是担心她会投向其他人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