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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他这个一米八,三百斤的胖汉,居然拉不动一个文文气气的小姑娘。

“你,你——”老板额头冒汗,意识到不对劲,“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谁不重要,但你这网咖该整顿整顿了。”

最终,方泽阳被老板叫的救护车送走。

圆妞和老板一同去所里做笔录。

老邢看见圆妞很是意外,跟她寒暄了两句便开始盘查老板。

那老板狡猾,回答得滴水不漏,不承认自己地盘上出过人命。

“你的自习室没有经营资质,违法经营必须拘留。”

红遍美食街的网咖老板突然被拘留,另一家被压制很久的网咖生意大好。

圆妞一下专业课就在附近重操旧业。

一张简单的电脑小桌板,上面写着算命卜卦。

摊子正好设在另一个家网咖门口,吸引了一波关注。

眼尖的同学早就认出她的身份,被她救过的更是感激地驻足捧场。

“大师,你不上直播反而改成摆摊算卦了?”

“看大师现场算卦,好激动啊。”

“大师,那混世魔王后来有没有追到仇敌啊?”

“还有那夏市长千金的断情蛊到底解了没?”

粉丝们问题多多,圆妞只是笑着,并不多言,任由这波免费的宣传传进网咖。

不多时,一年轻小伙犹犹豫豫走出来问,“你算的灵不灵?”

圆妞见鱼已上钩,会心一笑,“你是学生吗?我的规矩学生价一卦只要200,不灵三倍退还。”

那小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似还在犹豫。

“同学,必须灵啊,你连谢大师都不知道吗?她可是破获了校园邪祟案,医护失踪案的,市场价一卦八百呢,这么好的机会你可别错过。”

圆妞内心狂喜,有这帮粉丝在,她真的不愁生计。

“好,”小伙终于下定决心,扫码付了八百,又推了推下滑的眼镜,不好意思道,“我是这间网咖的老板。”

围观众人微微惊讶,“你居然是念念网咖的老板,看着很年轻啊。”

“我在这里打了三年工,没多久才盘下来的。”小伙有些囧,顺便把女孩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发过去,“大师,我想知道她到底在哪里?”

圆妞只觉得身体控制权一瞬易主,柒命冷沉的声线悠悠响起,“在前面那家网咖。”

小伙神色一紧,反驳,“不可能,我守着这条街,那家网咖我也天天在关注,根本没有她。”

这时,有同学疑惑,“是啊,缘聚不是刚被封么,那里面还能有人啊?”

另一人用胳膊肘撞他,“大师说有就是有,等着瞧吧。”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平息,柒命对那小伙道,“她就在里面等着你,等了整整三年。”

“多长情啊,这么好的姑娘你小子还不赶紧去找回来?”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都在给小伙出主意替他着急。

可他还是不信。

直到有人翻墙进去,小伙也被推搡了进去。

时隔三年,当年堆砌杂物的后院被改造成自习室,小伙有点愣神。

当年,就是在这里,有个女生对他表白,说爱了他整整七年。

想及此,他开始疯狂找人,就连女厕也没放过。

可桑念念就像在跟她玩捉迷藏。

热心的同学也帮着找人,连地上的长发丝都没放过,收集了小小一撮。

“这得是多少个女生的头发,怪香的。”有男生伺机闻了闻。

另几个男生一脸变态地盯着他。

只有小伙完全不被打扰,黯然神伤道,“大师,你确定她就在这里?”

柒命两指并拢轻轻拂过桌上的灰尘,露出那淡得褪色的桌号。

“对,她就在这里,9号桌。”

清浅平常几个字,让在场所有人感到不对劲。

“这事得先报警,我们不能冒然去动。”

似一道惊雷划过,劈得那小伙错愕不已,极度的悲伤和难以置信在他脸上流淌。

柒命自然不再隐瞒,将她算出的前因后果交待出来,“三年前,这间自习室还没被开辟出来,这里曾是网咖后院,用来堆放杂物的。”

那小伙没想到柒命真算得很准,看她的目光变得不同,“没错,就是三年前的今天,她在这里拉住我,羞涩地说喜欢我很久了,我当时正处于失去上一段恋情的痛苦里,对她很不耐烦,恶狠狠地拒绝了她就走了。”

柒命顺着他的话接道,“你走后,一帮醉酒的混混来到后院,悄无声息地侮辱了她,并用木棍敲她后脑导致她当场晕厥。”

小伙捂住胸口,窒息感将他全部笼罩,他就是条在岸上晒了三年的鱼,听到鱼缸被抽走最后一丝水分砰地爆裂的声音。

“然后呢?”

柒命并不急着往下说,而是感同身受地等他心情平复后道,“几个混混酒醉怂人胆,最终一不做二不休拿一旁的铲子和铁锹挖了个大洞,把人埋了。”

“活埋啊,这帮畜生还是人么?”几个男生义愤填膺,跟着心痛一条无辜人命地掩埋,“这么说,那女孩活不下来了吧?”

“本来可以活的,”柒命又一次成功吊起几人的心,“那老板不敢惹几个混混,等人一走本来可以把女生挖出来送医,但他没那么做。”

“畜生啊,亏得我还一直往账面充钱,早知道一分钱都不会冲。”

“看他那身板就知道这些年油水很足,谁知道里头的心是黑的。”

小伙的身体跟过了电一般颤抖,他趴向地面,五指摩挲着,想用指甲去抠,奈何皮肤熬不过水泥,弄得鲜血淋淋。

“哥们,不是我说,当年的你确实有点渣啊。”

“就算失恋也不能把另一个女生甩下就走,何况人家刚跟你表白呢。”

“对了,大师,后面怎么样了,跟这9号桌有什么关系呢?”

柒命望向小伙趴着的地方,“后来,老板灵机一动立刻把后院改造成自习室,而那女生的坟墓就在这9号桌下面。”

“卧槽,我还在这张9号桌自习过呢。”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也是啊,敢情咱都是在人坟包上自习呢,作孽啊~莫怪莫怪。”

“什么自习,难道不是泡妞?”另一男生插话,直戳真相,“你们不是羡慕方泽阳那小子,故意借用他的猎艳圣地来试一试的?”

那两个男生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你还别说,哥几个在这桌自习一点屁用没有,考研两次都没过,泡妞到是一泡一个准。”

又说,“该不会是那女生地下显灵吧?”

“你踩着人坟头泡妞,人不找你算账还帮你牵线搭桥?”那男生义正言辞转向柒命,“大师,你昨天不是还在这9号桌狠狠揍了姓方那小子,这地不是百试百灵的啊。”

“你笨啊,大师能是普通人么,人家是鬼见愁,啥东西见了都得退避三舍。”

圆妞……

几人三言两语地讨论着,只有小伙还趴在冰冷地面,心痛得无以复加。

不一会儿,老邢就带人破门而入。

柒命把闲杂人都请走,留下老邢和八字最硬的一个男生。

看着这巨大的工程量,老邢有点为难,“大师,你怎么不早说要挖地啊,我可以带个电钻过来。”

“无妨,”柒命语气淡淡,又对识海里的圆妞道,“你来。”

圆妞对着水泥地皱眉,她没听错,师父要她挖地,不,掘坟。

老邢眼看着大师走向厕所,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把扫把。

心道大师要做什么高深的道法,便见她随手将扫把头摘下,留中间一段金属棍。

“大师,要不还是找专业的人来吧?”

老邢话音一落,便见女孩用尽全力向水泥地凿下去。

这,这,这……

此时此刻,圆妞已得到身体的绝对控制权,正挥汗如雨地凿着坚硬的水泥地面。

按说那地是不可能被一根小金属棍撼动的,可违背常理的事就那么发生了。

小小一段空心金属棍,在她手里变成了金刚钻,轻轻一按,就将地面击出深深的凹陷。

碎石和粉尘在空中混沌一片。

老邢惊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直看着女孩一下下切着水泥豆腐。

没两下,那格子间被拆成一片平地,厚厚一层水泥被清空,一股巨大的腥臭味挥发而出,露出黑沉沉的腐土。

“你歇会,让我来。”老邢一个大男人脸皮挂不住,想帮着刨土,“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

小伙还沉浸在悲伤里,另一男生更缩得老远。

“不用,我自己来。”

圆妞边拒绝所有人,边解释,“这土尸气很重,你们不能沾。”

“这有啥,大师你不是说了我们八字硬么?”老刑满不在乎。

“八字硬是用来镇场子的,不怕死的就去碰。”

圆妞照着柒命的话脱口而出。

老刑的手尴尬缩回,那男生也如释重负。

圆妞没想到拜师后第一次展示才艺是掘坟,心里发怵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下刨。

她白皙滑嫩的手掌插在腐臭的尸土里,告诫自己她不是作恶,而是行善,下面的人不会怪她的。

就算怪,也斗不过师父,她不怕。

往日重重优渥却如履薄冰的日子在眼前一一滑过,要不是奶奶,她可能早就如这女孩一样埋在地下。

这样想着,手上蓄力,竟跟拂开灰尘一样简单。

她刨土的热情差点让人以为她只是在做一件简单的家务。

老邢等人看得冷汗涔涔。

厚土被清理干净,最先露出的是脚和手,紧接着是完整的躯体。

当头颅即将暴露的一瞬,小伙再也把持不住,一声“桑念念“”脱口而出。

他用力跪下,“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忙着低头忏悔,不曾低头看一眼曾被自己狠狠拒绝过的女孩。

老邢和那男生身形一晃,就差晕倒。

柒命赶紧把手覆在两人后颈,渡了些灵力进去,“站稳了,别动,否则要出大乱子。”

两人被放在用来压制尸体的阵眼上,稍不留神就会惹下大祸。

老刑是见过大世面的,对这些事不陌生,赶紧稳在特定位置,强忍着把眼前的一切当做浮云。

反观那男生也很不寻常,不但站得笔直,还对眼前的一幕视若无睹。

再看那逐渐散发出蓬勃生机的尸体,那具腐烂到只剩骨头架子的骷髅在面见到小伙的一瞬,焕发了生机。

“文学长,终于再见到你了。”桑念念像睡美人般缓缓睁眼。

小伙听到记忆中的声音猛然看去,不可置信地微张着嘴。

“你,你……”

他泣不成声地去拉她的手。

柒命狠狠瞪了那女孩一眼。

女孩尖利的指甲蓦地收回,“文学长,终于再见到你了。”

她重复着同样的话,文斯年不知不觉陷入跟桑念念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年。

一如她失踪后,他通过桑念念好友得到的那本日记。

里面记录着从初一到大学,整整七年,两千五百个日夜,无数个不经意地擦肩而过。

少女的欢喜是一颗红豆,从萌芽到开花。

在她考上跟他同一所大学的大一暑假,那天正是七月初七,她的生日,也是情人节。

她期待着红豆能在表白后结果,可等待她的果是那么悲惨。

他再迟钝,也被这份迟到的暗恋震碎心扉。

等他回头去寻她,桑念念再也找不到了,他失心疯般自责难过。

毕业这年,桑念念正好大二,他坚信她一定会回来完成学业,于是在美食街的一家网咖浑浑噩噩打工。

一等就是三年。

“桑念念,对不起,我来迟了。”

文斯年紧扣住桑念念白皙柔嫩的手,微凉的温度让他跌进绮丽的幻想。

他毫无惧怕地将她整个抱起,想带她远离。

柒命将他按住。

“我带她回家,不行吗?”

“她已经死了。”

“我带她去火葬场。”

“你抱着一副骨头架子,想吓死谁?”

“不,她还很美。”文斯年红了眼,“她鲜活的,跳动的,她这里——”

文斯年哽咽,“她的心跳还在,我要救她!”

“清醒点,”柒命手掌拂过,伪装的桑念念骤然打回原型。

文斯念吓得松手,桑念念的骨架彻底散了。

“对不起,念念,我不是故意的。”

他调整好心情,去拾桑念念遗骨,妄图把它们拼接回去,拼接成一个完整美好的桑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