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斗鸡馆馆主也交代,是她买通打手,欲加害昭儿,没成想闫家老爷拼死护下孙儿。”
“这女子的心肠可比蛇蝎都毒!老天保佑昭儿,若真叫她得逞了,妹妹还怎么活哟~”
周云若握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颤,茶水溢出了几滴在指尖。
又听裴氏继续道:“人证物证皆有,她还死不承认,竟去攀咬罗家二公子,可铁证如山,焉能由她胡乱攀扯。”
“大理寺卿当场判了她绞刑,可你猜怎么着,她竟有了身孕,按照律例,有孕女子不能判死刑,大理寺卿只得改判成流放岭南。”
裴氏缓了口气又道:“也不知是谁的种,常家的姑娘往后是不好嫁了。听说她当夜就在狱中发了疯,人是痴傻了,连中郎将都认不得。”
“今个儿一早就被押上囚车,送去岭南了,女子流放大多都是死在半道上,妹妹这仇算是报了。”
周云若听完,暗恨这贱人竟将黑手伸到闫昭的身上,又气恼自己不该给她下那假孕药,让她因此捡回一条命。
想起苏御,复杂的心绪间又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自己上辈子和常玉翡斗了一辈子,还是了解她的。
单论买凶杀自己这事,常玉翡就不会出面去做,一定是她挑唆罗世杰做的。
可苏御手段高明,既定了常玉翡这个罪魁祸首的罪,又没连累周家,还让罗家和常家成了仇人。
太后是罗家人,那常家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温润如玉的大学士,其实是个黑心狼。周云若有些害怕。
若是将来自己惹恼了他,他动动手指,别说她自己,怕是周家也是要一同遭难的。想到此,眉毛都快凝成了一团。
萧氏和裴氏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裴氏会意,她起身绕过石桌,走到周云若身旁,那双手轻轻覆上周云若略显冰凉的手背。
“妹妹,嫂嫂被那些无端的谣言迷了心窍,现在想想,真是后悔莫及,你别生嫂嫂的气,好不好?”
裴氏的声音柔和而诚恳。周云若望着裴氏,她轻轻抽出手,缓缓抬眼,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大嫂,云若不生气了,都过去了。”
裴氏一听,露出笑容,缓缓道:“二妹妹乖巧懂事,往后嫂嫂一定真心待你。”
又道:“下月春朝节,是世家儿女们相看的大日子,婆母让我与三婶带着三个姑娘一起去,我怕顾不过来,你同我们一起去吧!顺便也能看顾琅月。”
此时萧氏也插了一嘴:“我也要看顾瑾萱,二丫头是琅月的亲姑姑,你陪着她去最好不过了。”
周云若一愣,她差点忘了,琅月就是在春朝节被那魏家九郎相中的。
可那时萧氏有意将瑾萱许给魏九郎,可恨那魏九郎色胆包天,竟偷偷命小厮传信给琅月。
琅月年少单纯,将信给了萧氏,后来琅月便落到湖中,又被清河崔家的四公子救上了岸。
琅月被他当众碰了身子,家里无奈,只能与崔家定了亲事。
出嫁那日,自己第一次见崔四郎,着实下了一跳,只听说相貌不雅,可哪里是不雅,分明是丑陋,一张口那满口龅牙,看的人生厌。
琅月生的花容月貌,却要嫁那样的一个人,出嫁时,哭得不能自抑,不愿上轿,还是崔四郎硬抱着她上的轿子。
婚后他待琅月也是好的,可琅月不幸福,与一个不爱甚至讨厌的人生活在一起,怎能不是一种折磨。
此时,周云若看了眼萧氏,眼底藏了冷意,又对裴氏道:“好,云若陪你们一起去春朝节。”
见她答应,裴氏露出一抹笑意。寒暄几句,周云若就起身去大伯母那。
待她走后,裴氏与萧氏不约而同地冷笑一声,而后裴氏也起身走了。
她去了对面的谢府,下人们打开帘子,裴氏走了进去,婉儿半卧在罗汉榻上,脸上带着些许憔悴。
见了裴氏来,忙唤了声:“芙姐姐~”
下人搬来矮凳,婉儿却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塌上。
待坐定了,裴氏令下人们都出去,又附在婉儿耳边低语。
婉儿一听,神色略微吃惊,不安道:“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裴芙嗔了她一眼道:“那让她进门给你夫君做妾,将来生下孩子,以云舟对她的痴情,你这个正妻等同虚设,看着他们恩恩爱爱,你再寻短见去吗?”
婉儿闻言,想到那幅场景,心口顿时憋得难受,咬了咬唇:“好,我听你的。”
裴芙轻轻拍了拍婉儿颤抖的手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
窗外,一阵风吹过,带动着帘幔轻轻摇曳,她低声在婉儿耳边继续密谋,婉儿的目光逐渐坚定。
二人说了一会,忽听门外传来下人给谢云舟问安的声音,裴芙站起身,对婉儿道:“我先走了,春朝节那日就看你的了。”
婉儿咬了咬唇,用力朝她点点头,裴氏满意一笑,转身往外走,迎面与谢云舟打了个照面,眸光一闪,就出了门去。
谢云舟走进内室,深深看了一眼婉儿,他手里拿着锦盒,坐到她身旁,将盒子打开。
温声道:“这是我特意找陈御医给你配的温补药丸,早晚一粒,吃上月余,你身子就好了。”
婉儿望着他,心中酸楚,其实她自缢只是为了阻止周云若进谢府。
谢云舟也并不知道她自缢的真实原由,婆母也未将周家老太太来求的事告诉他,他只当是自己一直冷待她,伤了她的心,她才如此。
这些日子他对她比以往好许多,下值就回来陪她。此刻看着那盒药丸,她眼眶又忍不住红了红。
若他知道自己与芙姐姐合谋的事,只怕会恨极了她。再不愿看她一眼了。
谢云舟见她落泪,心中不忍,伸出手指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痕,深深叹了一息,低声道:“婉儿,为了孩子们,别再想不开了。”
婉儿含泪抬起脸道:“夫君,你心中有没有我,我只想听实话。”
他垂下眉间,紧抿着唇,沉默了好一会,直到听见婉儿的哽咽声,才轻启薄唇:“你是我孩子的母亲,若说一点没有也是不可能的。”
这话便是说,有,可也只限于一点。
婉儿蓄在眼眶的泪瞬间落了下来,滴在了谢云舟的手背,好似被烫到一般,他微颤了一下,而后缓缓将她揽进怀里。
轻声道:“放宽心,我既然娶了你,就会照顾你一辈子,绝不会弃你。”
婉儿伏在他的肩上,渐渐止了哽咽。
——
周云若从大房回来,小憩了会,待醒来,日头微沉。屋子里很静,她起身走到梳妆台,拿起木梳,理了理碎发。
铜镜里映出石霞缓缓走来的身影,周云若转头问:“脸好些了吗?”
石霞笑笑:“抹了您给的药,好多了。”
又道:“夫人派人来问您晚膳想吃什么?”
周云若神色淡淡:“刚睡醒,不觉得饿,我待会去陪祖母,晚上就歇在寿春院,你替我看好闫昭,别让他跑出去与敬哥儿接触。”
说罢,站起身。
石霞突然扯住她的袖子,咬了咬唇,低声道:“主子,申时,二爷带着小公子去找苏大人了。”
”什么?“
周云若下意识惊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