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推辞,床上的人忽然咳嗽了起来,呼延无忌立刻丢下我朝着床边走去。
“公子,身体如何?”
呼延夏咳嗽了一会便吐出一口血来,面如金纸,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相貌俊秀清雅,倒也不失为一个翩翩公子。
呼延夏只是摇头,抬眼便看到了我,我立刻看到了他墨蓝色的眼眸,对方见到我之后眼中闪过一丝戒备:“他是何人?”
“公子,是西门兄台在之前的树林里救了我们。”
呼延夏听后,点点头,却也没有对我表达出一点谢意,只是看了呼延无忌冷哼一句:“废物!连个翼灵都抓不住!还连累我如今身受重伤!呼延无从呢?”
我看他们要开始说起家事,也不想再待下去,准备找个机会出去。
“属下有罪!护卫不力,致使公子受伤了。”呼延无忌立刻低头认错。
那呼延夏冷笑一声没有回答,看到我的时候忽然诡异一笑:“…有了此人…也好…”
“公子,西门曾有恩与我们,我们不可…”
“闭嘴!——西门公子,可否近前一叙?”那呼延夏忽而笑了一下,推开呼延无忌的手靠在床上看着我。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我并不害怕。
“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西门公子师出何门?修为…似乎有些低啊。”
“在下一介无名散修,如今不过奉家师之命来此小境开拓眼界,修为自然无法和公子相比,堪堪自保耳。”我向前走了两步,距离呼延夏一米的地方停住。
呼延夏点点头:“不知西门可知道翼灵从何而来?”
他们果然也是冲着翼灵去的!
“传闻是痴男怨女的怨气所化。”我随口将之前在天知道那得来的消息说了一点。
“不错。可是西门知道吗,翼灵之心是世间有情人最毒之物。”
哇啊,难道他们也是冲着翼灵之心去的吗?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
“翼灵是痴男怨女怨气所化,此话不假,可是西门有所不知,举凡痴男怨女者,对于情之一字,最是执着。情尽之后还是无法释怀才会在死时化作翼灵,继续固执生前情感。
“换句话说,翼灵的存在本身便是情感所化,生前越深情,死后所化翼灵越是怨毒。但是它的心,却又是三界内至真至诚的所在,对于有情人,便是大乘期的大能都无法抵抗的情毒。”
“原来如此。恕我愚钝,只是不知公子与我说这些,有何要紧?”
“我想请西门一起与我抓捕翼灵,帮我得到翼灵之心。出了莫风小境西门有何要求,我无所不应,你看如何?”
竟是要与我一同抓捕翼灵?——真是瞌睡了来了枕头。
不过我可不敢小瞧眼前的呼延夏,他看起来年纪不大,不过十七八岁,可是眼中的魔魅令人心惊。
他能够在呼延奕莲屠戮呼延家的时候幸存下来,哪里会是表面上看起来的清雅端方?
“呵呵,看来我没有拒绝的选择。”
不过,我向来不畏惧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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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这只是一间厢房,摆设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华贵亮丽,我随手将自己的剑放在了桌子上,拿起桌上的水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起来。
呼延无忌跟在我身后,有些难堪。
“西门,晚上好好休息,明日我们一同出发。”最终他什么都没说,留下这句话走了。
我倒可以理解他的行为,估计是觉得我好心救了他们,反倒让我要去送死了。
不过我的目的也是翼灵之心,我没有太大的心情起伏。
后来呼延夏让呼延无忌和我说了他们与翼灵之间发生的冲突。
呼延无忌详细的说了翼灵的巢穴方位以及他们和翼灵相斗时翼灵的法术修为。
在两个元婴期和一个金丹期面前,翼灵还能够全身而退,将呼延夏等三人打成重伤,我心中就已经知道这翼灵的怨气怕是很重的了。
倒是呼延夏冷哼了一声,说他已经在翼灵身上种下了五幽诡火(原本应该是九幽诡火,只是呼延夏修为不高还没有将紫府内的本命诡火修炼到九幽),但是也已经让翼灵不好受。
想必经过一个晚上的折腾,明天翼灵的精神和攻击力都会差很多。
很快到了第二天,呼延无从也已经醒了,与呼延无忌一起跟在呼延夏的身后保护着他,面色依旧苍白。
三人和我一起站在我的莲台上,我细细想了一下呼延夏方才和我说的计划,思索着自己可以在何处见缝插针,确保自己成为最后的赢家。
我一点不觉得不好意思,如果我真的只是自己表现出来的筑基期,此次抓捕翼灵,我九成九是要丧命的。
呼延夏交给我的任务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难:吸引翼灵的注意力,然后他们可以在暗中下手。
所有的火力都要在我身上了,我这种筑基期的废材,估计是连翼灵的一下攻击都抵挡不住,但是呼延夏就是需要我和翼灵相斗时的“这一下”。
我装作被他们胁迫的样子,不得不答应。
此时,我们来到了之前遇到呼延无忌他们三人的树林。
“从树林往东走五十里便能看到一个巢穴,那就是翼灵的巢穴,我们不能一同靠近了。再靠近的话,翼灵会感受到我们的气息。所以我们便在此分手,各自朝着翼灵巢穴进发,到达之后用这个蝴蝶互相通知,之后我们就会在说到的地点埋伏,等待你动手。”呼延无忌将手中的一只黑色蝴蝶递给了我。
我点头表示明白,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我身后就再也看不见呼延家的人了。
五十里地,考虑到我现在是“筑基期”,走得慢一点很正常不是吗?
于是我东看看,西看看,靠着天知道在树林中找到了不少药材,一一藏进空间戒指,准备到时候出去了卖掉。
小金库不能只出不进不是?
等我终于到达呼延无忌所说的翼灵的巢穴时,已经是下午的时候了。
一上午又是采药、又是观察,也挺累的。
我擦擦汗,神识之前已经散开,发现翼灵并不在巢穴内,想必是出去觅食了。
趁现在,我先进入巢穴躲避起来,等到翼灵出现再给呼延家的人传消息。
这么一想,我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跳上了巢穴。
巢穴里面十分幽暗,而且伴随着一股血气的腐臭感,等我渐渐适应了黑暗,我基本已经能够在洞穴内视物了。
巢穴是一条十分宽广狭长的甬道,我朝着里面走去,一路过去都能看到累累白骨堆在道路两旁,想来翼灵在这也吃了不少动物了,可能还有如我这般的修士吧。
我还在往里走,突然在角落里听到了一丝响动。
“什么人?”对方有些警戒的问道。
我朝着声源的方向看去,看到有个人影坐在地上背对着我,此刻侧脸朝我看来。
从身形和衣着看来,我已经认出对方是谁了。
那统一的衣着和普通的面容,竟然是天下知客!
“天下知客?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也对翼灵之心感兴趣?
天下知客听到我喊出他的身份,就知道我不是翼灵,我走上前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发现他此刻毫无力气的靠在洞边,看到我来,嘴边倒是缓缓笑了起来。
“是你?我若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叫西门吹雪吧?”
我一挑眉,印象中并没有和他自我介绍过。
按理说所有天下知客都长得一样,因此我认得出他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他能认出我,我却觉得奇怪。
他像是知道了我的疑惑,只是摇头不语。
“你如何在这?”我再一次问道。
“不过是运气不好被抓了当口粮罢了。”他笑着说道,一点没有被翼灵抓住的恐慌。
我却是不信的,若是真当了口粮,我此刻应该见到的是他的尸体吧?毕竟活着,就代表不确定性。
“翼灵来了,你先躲起来吧。”他忽然开口,在我还没有感受到的时候已经提醒了我。
我立刻掏出之前用来通讯的黑蝴蝶:我从开始就没有要独自面对翼灵的意思,尤其是在看见天下知客几乎像是全身都已经废了一般只能坐着的样子。
那蝴蝶以黑色作为掩护,一下便飞了出去。
而我祭出我的天罚牢狱将自己罩了起来,以此掩盖气息不让翼灵发现。
同时默念咒语,原本足有一人高的天罚牢狱此刻带着我一起慢慢变小,直到变成之前的小骰子模样才停止。
倒是天下知客见到我的天罚牢狱时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等我变成小骰子模样后,袖子一甩便将我藏了起来。
倒也不必如此,毕竟此处有太多尸骨,我这个小骰子随便藏身在哪个眼框里或者骨头缝里,翼灵未必能找到。
不过天下知客有这个心,我也愿意受着。
此时巢穴内狂风大作,天下知客以手遮眼才没有让狂风吹得自己瞎了眼,伴随而来的便是奇异的馨香。
那粉红色羽毛如同飘絮一般晃晃悠悠的落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只巨大的粉色的鸟。
那鸟果然是人头鸟身,足有三四个人那么大,我透过天下知客的袖子缝隙默默看着,那翼灵的脸是一张十分秀美女脸,皓月如眼明眸璀璨,柳叶如眉秀气温和,琼鼻如玉,要不是鼻子下那夸张的鸟喙,这定然是一张绝美的脸。
只是我看着那张脸,无端的觉得有些熟悉。
翼灵的身上有水泡,遍布全身,而且那些水泡还在缓缓留着深色的脓水,散发着恶臭,和之前出现的馨香混合起来气味更加难闻。
对方拖着一双粉色的翅膀朝着天下知客走来,一边走一边咳嗽,咳嗽的同时鸟嘴便涌起了一些粉色的血液滴落在暗色的土地上,又被土地吸得一干二净。
那双原本应该迷人明亮的眼睛,此刻却十分怨毒的盯着天下知客。
“…你说是不说?”翼灵的声音十分尖利伴随着动物独有的刺耳,奇异的是,我竟然从中听出了愤怒的情绪。
天下知客靠着洞壁反而显得比对方还要淡然,他一边摇头一边说:“翼灵,这么多年过去了,何必执着?”
这一句话,却好像是戳中了翼灵所有的笑点,它猛然笑了起来,尖利的笑声尽管隔着天罚牢狱却还是能够穿透,搅得我心绪不宁。
果然是一只厉害的翼灵,同时再一次感叹自己天罚牢狱修炼不到家,这种声波攻击居然还不能抵御。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嘎嘎…”笑了好一会儿,就连身体因为大笑而引起的伤口撕裂也毫不顾忌,直到最后嘴角又开始流血,它才止住了笑,一双暗赭色的眼睛狠狠盯着天下知客。
“何必执着?哈哈,你竟然跟一只翼灵说何必执着?若是能够放手,我如何会被困在这里?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太好笑了吗?”
天下知客看了笑的流出眼泪的翼灵,只是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
但是翼灵却并不希望他不开口,只见它翅膀一动,天下知客立刻被一股力道给提了起来,渐渐地,天下知客的抛袖开始离开地面,我的心口也不免提了起来。
麻蛋,还不如就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如果天下知客袖子离开地面,我这颗小骰子岂不是很明显?
但是天下知客垂着手,幸好他的袖子极大,垂落到地倒也勉强能够遮住我的小骰子。
天下知客脚不沾地,依旧淡然的看着翼灵:“你这样和‘她’在这,你以为他会知道吗?你这不是在惩罚他,是在折磨自己,几百年了,他早就已经兵解,你为什么还是不放过自己?”
一连串的他、她让我听得稀里糊涂,但是很显然天下知客进入莫风小境的原因并不是他之前所说的要来记录这里的情况吧。
翼灵一听到兵解两个字,暗赭色的眼珠陡然开始变得粉红:“兵解?——我不信、我不信!他怎么会兵解!你在骗我,你一定在骗我!他、他一定会…”话音未落,巢穴外的外来气息立刻引起了翼灵的注意力,它随手将天下知客一丢,朝着巢穴外飞去:“你给我待着吧!待会再来收拾你!”
我知道一定是呼延家的人来了!
我立刻操纵着小骰子滚出了天下知客的袖子范围,一转身便已经从小骰子出来,我伸手将天罚牢狱给收了起来。
我看了天下知客一眼,天下知客对我微微一笑:“它的弱点,在这里。”同时,从空间戒指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我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支木头钗。
这可真是太明显的定情信物了。
我点头接过便朝着巢穴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