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城外的小树林,此刻已近黄昏,小树林中基本没有人影。大白等在一处高地上降落之后,身后人都身形一变,已经成了普通装束,在没有方才那种一看就是高等妖怪处处逼人的气势,唯一不变的,还是能够看到他们的耳朵。
而大白的那坐骑穷奇此刻不知被收到了什么地方,一些妖怪又都牵出了一群长得像马的妖怪,纷纷换了坐骑,倒是我的四不像并没有改变,接着一群人朝着东方又一路赶了一盏茶的时间,眼前边出现了一个不小的宅子。
到了宅子之后,明显大白松了一口气,却见他叫过之前给他牵坐骑的那个长着绿色头发的妖怪,在小声嘀咕了几句之后,那绿头发领命而去。
这一路行来,看得出来大白是比较谨慎的,而且似乎一直有所忌惮。
正这么想着,大白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七七姑娘,这是我在青衣镇的一所宅子,今日便先在此处歇息一晚,明日我们赶回狐宫将一切禀明父王,再由父王嘉奖你,如此可好?”大白说的一副恭谦温良,可偏给人一种倨傲轻蔑的神色,尤其是说到嘉奖的时候。
我呵呵笑着,正待说话,门边忽然簇拥着出现了一个人。
“止璃,你…回来了…?”坦言看去,门边由三、四个小女妖扶着的一名身穿天青色荷叶边累丝长裙的女子,一出来,那一双涟涟水眸就对准了我肩膀上的小白狐狸,听见女子那似怨非怨、如泣如诉的声音,平白就让人软了半边身子,便是小白那货,趴在我肩膀上的身子也不由僵住了。
那女子端的是秀美无双,清丽雅妍,再加上那弱柳扶风的身段,便是我一个女子,咳咳,女妖,此刻都觉得魂飞天外了。
大白此刻已经上前扶住了那名女子,目光温柔关切:“你身子不好,此刻便不要出来吹风了,若再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那话一听,我不由惊诧,原来妖怪还会得风寒吗?
小白狐狸此刻已经渐渐放松了身体:“嫂嫂也是,明知大哥疼你入心,此刻若是得了风寒,岂不要怪我的不是了?”一番话说的不阴不阳,却成功的让大白和那名青衣女子脸色一个变黑,一个变白。
想来这个女子,便是让小白雨夜落泪的阿璟吧。
“我们先进去吧,这位七七姑娘可是止璃的救命恩人。哪有招待恩人在屋外的?樊为,快些安排七七姑娘的宅院,莫让人看轻了我们狐宫的礼数——七七姑娘,且先跟着樊为去休息一下吧,内子身体不适,稍后再来探望。”说着,已经半推半扶的将那阿璟给搀进了宅子。
我摸摸鼻子,一脸无趣,却也只能跟着那个樊为往临时住所而去。
一路上,我和那樊为都不再说话,直到那樊为领我带了一个宅院,这才告退。
那宅院早就已经站着两名小女妖,只不过两人头上也没有耳朵,不知是些什么妖怪。
看来大白是之前路上就派人通知了会有个小白恩人的人到来,这才能够提前收拾利索。
“奴婢红豆\/绿豆,给二王爷请安,给贵客请安。”两个女妖,一个身穿红衣,一个身穿绿衣,相貌都十分清秀可爱,此刻都上前来双双行礼。
不过这名字…谁给起的啊,两种豆类。
“厄,你们这名字…挺特别啊。”
两女妖面色沉静,显然事先被交代过。
“好了,不用你们在这伺候,去前面伺候大王妃吧。”小白狐狸的一条尾巴在我的背后摇来摇去,若从远处看来,就好像我有条尾巴一般。
两奴婢一听,原本已经行完礼在旁边垂手伺立的红豆、绿豆忽然“扑通”一声已经跪在了我的面前,清秀可人的脸上已经滚落热烫的泪珠。
“奴婢该死!奴婢二人是大王爷派来伺候二王爷和贵客的,若是有不当之处,请您二位只管打骂。”那两个小女妖此刻已经开始瑟瑟发抖,像是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我此刻却不明白为何小白狐狸会来这一手,一切都只是静观其变。
刚好,院子入口处大白来了,一眼就看见两个小女妖正抽噎着跪在地上,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止璃,你这是怎么了?我拨下来两个丫头伺候你们。你们两个丫头,我平素见你们乖巧懂事,如今不到片刻功夫就得罪了二王爷和贵客,传出去倒是我王府中家教不严了。止璃你且说,这些丫头哪里做的不如意,我待会好好收拾她们。”大白一番话说的是明褒暗贬,明里说小丫头们这么短时间就得罪了我们,暗里还不是说小白故意找茬。
话说这对兄弟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我在心中暗暗记了一笔。
“我也是怕了这种背地里的算计,当日安毅如何对我的,我一直都记在这里…”话说你记在脑子里就指你自己脑子,干嘛用尾巴指我的脑子。
“那种被最亲密的人挖墙脚的背叛,我不想再尝试一遍。大哥就只当我是一朝被蛇咬吧。”那凉凉的口气,浑不在意的悠然神情,说着刺痛自己也刺痛别人的话。
大白听后,脸色果然一变,嘴唇动了动,终究是看了我一眼之后不再纠结。
“你如今元气大伤,我虽没有父王那么高深的法力可以助你立刻恢复人身,但是好歹可以修补一些,你且随我去,我助你疗伤。”这次倒是透着真心的关切。
小白倒是没有立刻回话,像是在斟酌什么。
我见那大白已经将眼色使向了我,虽然我不知道他哪来这种自信我一定帮他,但是我的确是存了和他交好的心,于是我转过身小心的和肩膀上的小白说:“你还犹豫什么啊,这个世界除了身体,什么都能是别人的,现在你大哥愿意助你疗伤,你该当狠狠吸收他的道行来补助你才是,想些别的干什么,你说对不对?”
小白一张尖尖的狐狸脸看了我一眼,像是没有料到我会在此刻说话,不过他尖爪子摸了一下下巴,咂巴嘴说道:“言之有理:这世上,除了身体之外,别人还真是什么都能拿走…”说这话的时候,小白的眼光有意无意的瞥向了大白。
既然两兄弟都已经决定了,我这种路人自然没什么好说,于是大白吩咐了红豆、绿豆好好伺候我,就抱着小白狐狸离开了。
晚饭时分,红豆、绿豆为我端来了饭菜,并且诚挚的向我道歉说晚餐只能在房中解决,因为大白正在为小白疗伤,所以不好打断云云。我表示理解,这就好像大夫在做手术,哪有做了一半出来吃饭的?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在于他们的饭食的确是让人吃得心花怒放。
终于能够不再单纯的吃蔬菜,喝蘑菇汤了——永夜森林的生活,清苦的和尼姑有一拼,实在是因为对于自己道行很有自知之明,不敢去猎杀肉食,害怕自己倒成了肉食动物的盘中餐了。
饭后准备去消消食,倒是迎来了一位意料中,也是意料外的客人。
阿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