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和父母说了要辍学到扎钢厂找工作,许大茂就将自己的书包和板凳都拿过来了。
反正。
他是再也不想去上学。
许富贵夫妻两个傻眼了。
儿子也太急了吧。
就算是再不想上学也应该和老师说一声。
尤其是。
再有大半年许大茂就要初中毕业,要是和学校搞好关系的话没准儿还能混个初中毕业证呢。
许富贵夫妻两个商量之后一起买了点儿礼物到老师家去了。
哪里知道老师听说许大茂打算不上学,连放在学校的板凳都搬回家了,顿时有些恼怒,将他们带过去的礼物扔了出去,还说他们会后悔的。
不上学还想要毕业证?
没门儿。
这个年代能买到的礼物非常少,新鲜的水果贵着呢,许富贵没舍得买。
他们带的是鸡蛋。
装着礼物的网兜被扔了出去,掉到地上以后都碎了,根本捡不起来。
许富贵懊恼的冷哼一声,拿起网兜就带着妻子离开,能有多少完好的鸡蛋就拿走多少吧!
回到家里。
许富贵发现许大茂这家伙早就跑出去玩了,估计是和前院儿阎解成那小子一起到什刹海钓鱼了。
“行,许大茂你可真行,回来看我不收拾你!”许富贵大声对妻子说道:“看看人家刘光齐,再看看隔壁李平安,人家怎么那么争气呢,咱们家大茂算什么?就知道玩耍,一点儿都不学好!”
“算了吧!”周氏说道:“反正已经决定让他辍学去上班了!”
算了?
那可不行!
许富贵等了两个多小时才见自己儿子回家,上去就是一顿暴揍,将许大茂打的哇哇乱叫。
周氏劝都劝不住。
最后是邻居们都过来之后才罢手。
周氏去找谭氏求情。
谭氏现在一颗心全部都在自己儿子身上,哪里会管许大茂的事情?
她摇摇头说道:“不是我不帮你,今非昔比,现在振华在厂里说话也不顶用,尤其是,你想让你儿子到扎钢厂宣传科放映电影?这恐怕不行,放映员怕是要由苏国人指定,连杨厂长怕是都管不了,上级会帮忙找一个符合苏国专家要求的放映员,我们管不了!”
周氏还想再说什么。
谭氏便开始给儿子娄晓钢喂奶,不再搭理她。
周氏还想说什么却忍不住了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回到家里。
周氏和许富贵说明情况。
许富贵傻眼了。
电影放映员是苏国人指定的。
连娄董事甚至是杨厂长都管不了?
许大茂想要当放映员甚至是学徒都需要去找苏国人?
许富贵摇了摇头。
他可没能耐和苏国人说上话。
要是娄董事肯帮忙这事儿未必就不能成功,但是人家不想搭理他们。
许富贵有些泄气。
周氏说道:“死马当活马医,电影放映员不也归你们宣传科管吗,找你们主任问问吧!”
许富贵又买了一点礼物找到宣传科主任。
主任冷笑着说道:“别说你儿子,我儿子还想当放映员呢,有用吗?我说了不算,你看着吧,放映员根本就不需要我们找,过不了多久上级就会派过来,没准儿还是个会说俄语的!”
许富贵彻底失望。
还要会说俄语?
他儿子初中都没毕业,汉语都没研究明白,还说俄语?
算了吧!
事情没办成。
礼物是不能拿走的。
否则那可就把主任这个直属领导给得罪了,往后肯定是要给他穿小鞋的。
又是好几万块打了水漂。
回去和周氏说了这件事情。
周氏恼怒道:“真是人走茶凉,以前还是机械厂那会儿谁不知道我和娄夫人的关系好,你们主任敢这么说话?现在公私合营,娄董事没多大权力,他也不将咱们放在眼里了,真是岂有此理!”
许富贵叹息一声。
他本来就是因为妻子和娄振华的关系才被调进宣传科的。
自己没本事也怪不得主任看不上。
又等了几天。
宣传科果然购置了放映电影的设备。
上级派过来一个叫林南的电影放映员。
林南建国后在苏国学过放映电影技术,不但能放映电影还会维修设备。
每天晚上林南都会给苏国专家放映电影。
虽然不禁止扎钢厂其他工人过去但还真没人去看。
因为他放映的都是一些苏国影片,工人们去了也听不懂说什么,看不懂电影内容。
白天上班的时候许富贵去找林南谈了一下,大致内容是想让儿子许大茂跟着林南当学徒。
“你儿子还想跟着我当学徒,怎么可能?”林南毫不犹豫的回绝道:“就他,还想当我的学徒,初中都没毕业,我需要教他多久才能让他会说俄语,能够放映、修理机器?”
林南摇了摇头。
放映电影这活儿他一个人就能做。
费心费力的教一个学徒做什么?
他又不是老了、快退休了,不用急着培养接班人!
许富贵脸上火辣辣的。
果然。
儿子的学问还是太低了。
许大茂要是高中毕业。
就算是当不了放映员也能到宣传科工作。
可是现在。
没了娄振华的帮助。
宣传科能要他儿子才怪。
最终。
许大茂也没有当成放映员,老老实实的跟着易中海、贾东旭当钳工去了。
辍学以后许大茂还以为自己当电影放映员是十拿九稳的事儿。
可没有想到最后还是要到钳工车间干活儿。
他从前院儿经过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阎解成出来询问他当没当上放映员,什么时候可以让邻居们免费去看电影。
许大茂到了钳工车间。
贾东旭带着他干活儿。
重活儿、累活儿都让他去做,许大茂苦不堪言。
三大妈和阎埠贵商量道:“解成他爹,现在很多人都到扎钢厂工作了,连后院儿许家那小子也去了,要不然让咱们家解成也过去?”
“不行的!年龄太小人家不要,许大茂是虚报年龄才进厂工作的,而且据说还没有当上电影放映员,跟着易中海和贾东旭干钳工呢!”阎埠贵说道:“咱儿子要想到扎钢厂工作也需要瞒报年龄,而且是要到钳工或者轧钢车间工作!”
三大妈不说话了。
要是被分派到钳工车间跟着易中海等人还好说。
要是被分到轧钢车间。
据说都是重体力活儿!
稍微出点儿差错都是要人命的。
阎解成年纪还小。
他能吃的了这种苦头?
“那,那怎么办呢?”三大妈着急的问道。
“再长大一点儿再说吧!”阎埠贵叹息道:“你没看吗,许家和娄董事还有点儿关系呢,许大茂也只能去钳工车间,咱们儿子要是想到轧钢厂去工作就只能到轧钢车间干那些危险的重体力工作!”
虽然父母都不打算让阎解成去报名。
他还是偷偷过去了。
许大茂这家伙跟在他的屁股后头玩了几天,将扎钢厂工人的待遇说的天花乱坠,能免费看电影、天天吃食堂、还能经常遇到苏国人。
阎解成也不知道虚报年龄,实话实说。
负责招工的嫌弃他年龄太小没要。
回家以后还和父母抱怨,说他年纪虽小但是力气大,扎钢厂凭什么不要自己?
阎埠贵当场就照着他的脑门儿打了一巴掌,说道:“你有个屁的力气,有本事你搬着一百斤重的粮食再咱们四合院儿走几圈试试,你要是搬的动,不喊累那才叫有力气!”
阎解成不再说话,拿着鱼竿、鱼饵又跑去钓鱼了。
许富贵不是太放心儿子。
经常借故到钳工车间看望儿子。
每次都看到许大茂和贾东旭两人在干重活儿。
他心里非常不舒服。
许富贵很想过去质问易中海那些钳工他儿子还小,为什么要让许大茂干重活儿?
只是。
他最终还是没有过去。
当学徒哪有不吃苦的?
除了他不想让儿子在扎钢厂干了否则若是一闹,人家非要给儿子分派更重的活儿。
回到家里。
周氏问儿子厂里的工作累不累。
许大茂摇摇头说道:“还行,比在学校上学好点儿,我喜欢工作不喜欢读书......。”
许富贵听了有些心酸。
不过。
事到如今。
儿子已经不可能再到学校读书,他只能继续在扎钢厂当钳工学徒。
到扎钢厂找工作的人可不少。
每天扎钢厂门口都聚集着很多人,有满怀希望要去找工作的,还有铩羽而归、一脸失望的。
贾东旭下班以后从一个女孩儿身边经过。
他心里冷笑着:“一个女人还想到扎钢厂工作,厂里怎么可能要她,扎钢厂是女人来的地方吗?”
只是。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又看着那个女孩儿说道:“你......,你是徐慧芝吧,你不是死了吗,你,你怎么还活着?”
去年徐慧芝代替表姐徐慧真来贾家相亲。
贾东旭很中意这个女孩儿。
后来媒婆告诉他们徐慧芝是冒名顶替表姐徐慧真来相亲。
可惜。
徐慧芝回去没多久就死了。
那个因为母亲病重不得已才找表妹代替相亲的徐慧真也嫁给别人了。
怎么现在徐慧芝居然好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难道自己见到的是鬼不成?
去年的那点儿事儿徐慧芝早就忘的一干二净。
她和贾东旭相过亲?
忘了!
更别说记的贾东旭的样子。
“你,你是谁啊,你这人怎么胡说八道,我好好的活着,怎么会死了?”徐慧芝是个性格温顺的人,但还是说道:“你咒我是吧,咱们俩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咒我,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贾东旭有些失望。
自己始终记着徐慧芝,徐慧芝却是不记着她了。
因为是代替表姐相亲,相亲的时候徐慧芝一直羞答答的没怎么说话,贾东旭便是认定了她是个温顺的姑娘,很是记挂。
相亲当天晚上贾东旭在梦里还梦见徐慧芝,甚至还梦遗了。
他将徐慧芝的样貌刻在自己心里。
年余没见。
他还是能够认的出来。
“我是贾东旭啊!”贾东旭急忙说道:“去年你代替你表姐来我们家和我相亲,我,我很中意你的,可没有想到后来王媒婆说你死了,我,我还难过很多天呢!”
徐慧芝突然想起来了。
的确是有这么一档子事儿。
当时她代替徐慧真过来相亲,相看了两家,贾家和贺家都对她很满意。
最后表姐徐慧真嫁给了贺家。
起初她也没觉得有什么。
现在她们村子也参加了农业合作化,徐慧芝每天都要干活儿。
再看看表姐徐慧真。
徐慧真嫁进贺家没多久就将户口迁走了。
现在人家是城里人!
据说小酒馆生意很好,单单是客人们剩下的酒肉表姐一家人都吃不完。
徐慧芝后悔了。
可是后悔有什么用?
表姐和她说了,根本就不让她到前门大街那边去。
徐慧真心里暗暗叫苦。
当初。
无论是贾家还是贺家,相中的可都是她徐慧芝,最后却白白为表姐做了嫁衣,大好的因缘让给了表姐。
想到这里。
徐慧芝再一次打量了贾东旭。
贾东旭浓眉大眼、长相周正。
若是......。
若是能嫁给他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尤其是。
贾东旭是从扎钢厂出来的,这么说他应该是扎钢厂的工人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
贾家距离扎钢厂这么近想要找个工作也不是太难。
徐慧芝打定主意,微笑着说道:“原来是贾家大哥,我想起来了,的确是有你说的这回事儿,我,我当时的确是病重了,差点儿没死,不想耽误了你,所以才让王媒婆说婆有我死了,幸亏家里人没放弃,一直请大夫帮我治疗,几个月后才痊愈,我以为你是城里人条件好肯定找到对象了,也就没有再打扰你......。”
真是造化弄人。
好好的一桩姻缘就这么错过了。
贾东旭问道:“对了,徐慧芝,你怎么到城里来了,还去我们厂?”
徐慧芝心中喜欢,贾东旭果然是在扎钢厂当工人。
他父亲是工人。
他也是工人。
这么说贾家已经有两个工人了。
富裕啊!
徐慧芝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说道:“我们那边也实行农业合作化了,我整天都要干活儿,好不容易请假进城一趟,本来是想在城里扯点儿布做衣服的,可没想到你们厂里居然招工,我听说以后就想过来试试,没想到居然不要女人,我,我没当上工人......。”
徐慧芝刚要再说什么,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她起了个大早就去等公交车往这边来了,连早饭都没有吃,肚子里早就没食儿了。
“你还没有吃午饭吧!”贾东旭说道:“要不我请你吃顿饭?”
他是贾家的当家。
父亲老贾留下来的家当、他的工资都是自己拿着。
有钱!
徐慧芝闻听此言,心里更高兴,急忙点点头,柔声说道:“那就多谢贾大哥了!”
贾东旭将她领到了一家饭馆儿,帮她要了一碗面,还要了一盘花生米。
徐慧芝吃饭的时候两人进行了交流。
贾东旭知道徐慧芝到现在都没有嫁人,心里不免有几分可惜,不过他现在可是有妻子的人,刘悦都怀了他的孩子了,就算徐慧芝再好也只能忍痛割爱。
徐慧芝知道贾东旭已经娶妻之后也很遗憾,不过,这顿饭总要吃完的。
吃完饭以后贾东旭就帮她付账。
钱不是问题,主要是那一碗面需要使用粮票支付。
贾东旭开始翻自己的口袋。
他也是有粮票的。
家里的口粮指标都让贾张氏换成粮食了,他向工友借了二斤粮票应付突发状况,没有想到还真的用上了。
贾东旭将粮票和钱给店家的时候人家还挺嫌弃。
正好。
上午工作的时候他手上沾了点儿机油,下班以后还没来得及洗,拿钱的时候弄的衣服上、钱上到处都是机油。
人家能不嫌弃吗?
徐慧芝看了看贾东旭,从身上透出一块儿手绢让贾东旭擦拭身上的机油。
贾东旭急忙擦了擦。
不过根本就擦不掉。
他将手绢重新递过去的时候徐慧芝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这手绢是我用碎布自己裁的,不值什么钱,你就留着吧!”
说完。
徐慧芝率先离开。
她还要过去买布、还要走很远的路赶公交呢,耽误不得!
贾东旭愣了一会儿。
徐慧芝走远了才将手绢装进自己口袋,叹息了一声回家了。
等到了贾家。
贾张氏看到儿子一身的机油皱眉道:“你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你洗一下!”
贾东旭也没在意就将衣服脱下来给了母亲。
贾张氏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勤奋起来,当场就要将儿子口袋里的东西都掏出来帮他洗衣服。
钱。
粮票。
这都没什么。
只是。
当贾张氏将徐慧芝给的手掏逃出来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却是触动了刘悦的神经。
丈夫可是从来都不用手绢的。
在扎钢厂干活儿的时候身上弄脏了到家里清洗一下就好,什么时候随身带过手绢了?
贾张氏看见儿子带了手绢之后立即问道:“东旭,你什么时候买了个手绢,还是花的,就像是女人用的一样......。”
贾东旭大吃一惊。
他这才意识到手绢的问题,心里颇为忐忑。
心说:“我妈真是没事儿找事儿,提手绢的事情做什么,我遮掩还来不及呢,她怎么......。”
贾东旭看向刘悦的时候发现她面色陡变,脸上已经是阴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