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轮椅与来人投下一个长长的影子。
轮椅上,一人苍苍白发垂落双鬓。
这一人,白虎帮帮众无人不识。
因为,他是曾经令白虎帮闻名丧胆的风火帮帮主:秦三秋!
上午还被白虎帮四处搜捕的秦三秋,竟然孤身一人出现在白虎帮堂口。
自己送上门来了?
在一片愕然中,秦三秋的轮椅已经徐徐滚到台下。
白象天躺坐在大椅上,眯着眼睛盯着秦三秋,微微一笑道:“许久不见,秦帮主的身子可还康健?”
秦三秋也微微一笑道:“最近天气凉了,咳嗽有些加重,其它都还好。”
白象天幽幽叹气一声道:“这几年,我以为秦帮主修身养性,是不会走出中村了,看来是我错了?”
秦三秋也缓缓叹气一声道:“这些年,我以为白虎帮归伏寍愿教,是不会再随意开杀戒了,看来是我错了!”
白象天手指了指被钉在庙门上门苟延残喘的马三旺,格格笑道:“秦帮主,什么时候,你也学着这个愚公,变得忧村忧民起来了?中年白头,忧思过甚可对身心不利哦。”
秦三秋抬头望向马三旺,马三旺也正好睁眼朝他看过来。
秦三秋坐在轮椅上,端正身体,遥遥俯身朝愚公一拜。
马三旺的眼神有些凄凉,看着他,道:“你不该来!”
此时的马三旺已经十分虚弱,说话的声音很轻,但白象天和秦三秋都听得清清楚楚。
“愚室村的事,有你愚公一份,有中村一份,也就有我风火帮一份。”秦三秋道:“听闻白象天追杀庙主,我风火帮这些年幸得两届庙主庇护,才能苟延残喘活到今日,此时若不来,风火帮就该改做狗熊帮了。”
白象天啧啧连声道:“毕竟是一帮之主,比起那些软弱不堪的药农,秦帮主可讲义气多了。”
“义气说不上,做人的骨气还是多少要有点的。”秦三秋淡淡一笑道:“白象天,你连手无寸铁的无辜药农都杀,比起心狠手辣,秦某十个也不是你的对手。”
“秦三秋,你也不必如此谦逊,若你坐在我这个位置上,设身处地,只怕你比我还要心狠手辣。”白象天也淡淡一笑道:“我白象天可是至今还未忘记,当年白虎帮几乎被你斩尽杀绝的惨状。”
秦三秋道:“我杀的可不是手无寸铁的无辜药农,我杀的是你们这群平日里鱼肉百姓的白虎帮人渣,像你们这种人,我杀多少都不会手软。他们既然加入里你们白虎帮,平时鱼肉百姓尽享其成的时候,就应该有以后被人杀死的自觉。”
白象天又啧啧几声道:“秦三秋,一样是人,难道软弱无能者的命就比我们这些赏他们活干,赏他们饭吃的人更金贵?”
秦三秋道:“白象天,你错了,是良善者的命比起你们这些穷凶极恶之人的命更宝贵。”
白象天指着马三旺,格格笑道:“照你这么说,愚公的命是不是比你的命要贵重一些?”
秦三秋一脸正色道:“愚公守护的是整个愚室村的药农,而我守护的不过是中村和风火帮,他的命当然要比我的命更为宝贵。”
白象天眼珠子咕噜一转,笑眯眯道:“那,用你秦三秋的命去换愚公的命,你可愿意?”
秦三秋摇摇头,不假思索道:“不愿意!”
白象天格格大笑起来道:“你看,你看,你们这些人,说起大道理来,一套又是一套,飞出来的唾沫都能把我淹死。可要真论到利害,你们就躲得飞快,这时候,你的善良,你们所谓的正义,都跑到哪里去了?”
秦三秋面不改色,淡淡道:“愚公的命是比我金贵,但他现在剩下的命已经不足十一了。这么算起来,我现在的命比他现在的命还是要贵了些,再用我的命去换他十分之一的命,不划算!”
白象天止住笑,道:“秦三秋,这正是我最佩服你的地方,别人算不清的账,你总能算得清清楚楚,什么亏都不吃。”
秦三秋叹气一声,道:“这些年,我吃你白象天的亏还少吗?”
“算不上吃亏,其实啊,大家心知肚明,你那是忍辱负重。”白象天道:“我好奇的是,你都忍了那么久了,为何今日却又忍不住了?”
秦三秋道:“白象天,别想太多了,也没有什么原因,不是忍不住,只是不想忍了!”
白象天又指了指马三旺,一脸狐疑道:“就为了愚公,还是为了林千亩?”
秦三秋摇了摇头道:“我秦三秋没有庙主的本事,也没有愚公的胸怀,只能是为了风火帮,为了中村。”
白象天依旧狐疑满面道:“哦?”
秦三秋道:“听说你们白虎帮今日在此论道,你们和药农们论过了,也和愚公论过了,是不是也该和我论道论道?”
“有意思,你也想来凑这个热闹。”白象天阴森森地冷笑着道:“无妨,既要论道,就上来再说。”
秦三秋道:“好!”
说着,将负在手中之剑,微微一动,一股柔和的噐息将整个轮椅缓缓托起,平放到台面上。
白象天从座位上起来,上前两步,道:“秦三秋,你想与我论个什么?”
秦三秋微微一笑:“该论的话,你我刚才都已经论过了,我上台来,要与你论的,自然是剑道。”
“我也正有此意!”白象天缓缓伸手,将剑重握入手中,傲然道:“秦三秋,你我三年前一战之后,就未有干戈,我等今日可是等了好久了。今日,你我就再决一战,看看究竟是鹿死谁手!”
“都等这么久了,也就不急于一时。”秦三秋道:“白象天,此战,你可敢与我压个赌注么?”
白象天格格笑道:“秦三秋啊,秦三秋,我就知道你这个铁公鸡,无论做什么,都先要计算上一把。不过,也无妨,你想要压个什么赌注?且说来听听。”
秦三秋道:“若你战败,你白虎帮从此不得再入我中村半步。”
“还以为你能下多大的赌注,不过一个中村。”白象天傲然道:“好,我应下了!若你战败,又如何?”
秦三秋道:“我若败了,命就交给你了,风火帮从此解散。”
白象天盯着秦三秋,像看个白痴一样道:“秦三秋,你当老娘是白痴吗?你若败了,还想有命逃出我们白虎堂的堂口吗?你若败了,风火帮还存在得下去吗?”
“白象天,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想明白,我一人一剑,孤身入你堂口,就已经将自己作为赌注押上。否则,我为何要来?”秦三秋道:“我有胆只身而来,难道你白象天却无胆与我赌上一注?难道,这三年里,你就没想过要当众杀了我,一雪当年被我追杀,落荒而逃的狼狈,为你愚室村中立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