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小郎看着封值一脸发愁的样子道:“败的是你,输的筹码却都全是我的真金白银,按照我们之前的契约约定,你连一毛钱都搭不上的。你有什么好沮丧的,要哭的人,也该是我才对吧。”
“是我太天真了啊!天底下,哪有什么白白掉下来的馅饼。我原本以为这是必赢的局,搭上你的筹码,趁此次机会,定能为家里赚出不少的银子。”封值咬了咬嘴唇,叹气一声道:“不要说你,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败,所以也没想过这份子赌筹会赔个干净。罢了,我既然败了,你输去的赌筹,也算上我一半吧。”
庞小郎闻言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封值,你说的是真的吗?我这次可是下了血本的,压下去的筹码可不少,要按你说的这样分,你可要跟着要赔上一大笔钱。”
“当然是真的。”封值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旋而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过,你也知道的,我们封家如今败落,不比从前了,这笔银子,我慢慢付给你,你得容我些时间。胖子,你放心,只是晚些时间给你,不管多少,我是绝不会赖你的。”
庞小郎上前一步,肥嘟嘟的手一巴掌拍在封值胸口,道:“封值,你不只是个疯子,你还是个傻子!你把那份按过手印的契约拿出来,再睁大眼睛仔细瞅瞅,契约的约定里,虽然不需要你出一分钱,但要是赔了,也不需要你赔给我半毛钱的。”
封值默默从怀中取出那份契约,看也不看,抓在手心里揉了揉,略微用劲,契约顷刻间化成了片片纸屑,随风飘散而去。
“胖子,别当我傻,你我若是赌赢了,有契约在我手里,你想要赖,那是万万不成的。我收着这份契约是为了防止你赢了钱赖我账的。”封值拍了拍手,手心里最后一张纸屑飘飞了出去:“可我败了,你就输了,这份契约对我而言也就已经没什么存在的意义了。”
庞小郎目瞪口呆地看着化成纸屑的契约飘散在风中,半响回过神来,笑眯眯道:“疯子,随便你怎么想,怎么说。你放心,作为一名以诚为本的生意人,我是从来不会介意自己的合伙人是个傻子的,生意吗,无非是为利,管他是傻子还是疯子,有钱就行,有钱都好说!”
封值咬了咬牙,道:“胖子,这一场斗和赌,你看我是傻子,而我自己看来,是修心炼意,我可以败,但不能输,所以这笔赌输了的钱我必须担着。你就是个生意人,与你多说这个无益,只管列个欠单给我便是。”
庞小郎两眼笑得都迷成了一条线:“听你这么说,我可就宽心了。疯子,这可不是我讹你的,是在助你修心养性,对吧?”
封值有些不耐烦道:“胖子,你的废话越来越多了,我又不赖你的,拿来便是!”
庞小郎掏出一张单子,道:“其实吧,在赶到小青山寻你的时候,我一路就在想,怎么着才能让你替我一起分担一点点亏损。见到你被挂在歪脖子树上的惨样,原本想好的话,却又不好意思张嘴。没想到,你这么仗义,自己就认了筹。其实吧,这份单子,我早给你准备好了,既然你自己都认了,就拿去吧。”
封值冷着脸,一声不吭地伸手过去,心道,这个死胖子忒不厚道,我替额外他分担了输去的筹码,他倒是早就在算计我。
眼看封值就要接过单子,庞小郎递出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盯着封值道:“疯子,你我不过旅途中偶遇,认识并不久,你一直叫我胖子,却从未问我的姓名,我很好奇,难道你从没想过要问清我是谁吗?”
封值自己伸长手过去,一把夺过单子,不以为然道:“你不就是胖子吗?”
庞小郎一怔,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转身扬长向山下迤逦而去:“对,对,我就是胖子!你是疯子,我是胖子,全都是傻子,所以能凑到一起!”
其实,你是胖子还是瘦子,你叫什么,与我何干,封值摇了摇头,打开手里的单子,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大变,朝庞小郎远去的背影挥手大叫道:“胖子,你拿错单子了。”
庞小郎头都没回,远远道:“没错的,就是这么多。”
封值脸色煞白,愣了半晌,才大声道:“为何?”
庞小郎道:“我忘了告诉你,除了你我契约中共有的那份赌筹外,我还另外下了一份自己的赌筹,那一份筹码一不小心让我压在了月牙镇上。既然你认了你的赌筹,那我也就不能藏私了,我把你的这份叠加在了我另外一份赌筹上。所以,实际上,我们赚的远比你要赔的多,这是你该得的。”
封值闻言一下在风中凌乱了,良久才又将手中的单子再次打开,细细看了又看,单子的右下角赫然印着一个醒目的银号签章。
这根本不是什么欠单,而是一张巨额的银票,银票上连着一串大额数字,这串数字看得封值一阵眼晕。
具体是多少数目,他并没有去数,他只知道,这张银票的数额之大乃他平生所仅见。这一刻,他的反应和平常人并没有什么区别,那就是:靠,都什么情况,我他妈的居然发财了!
山下,传来庞小郎郎朗的大笑声:“封值,我说的没错吧。听我的,包赢!包赢哈......”
压抑住自己内心的狂喜,封值颤悠悠地将银票小心纳入囊中,望着庞小郎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胖子,原来你的筹码真正要压的是月牙镇!我是败了,而你,却赢了个盆满钵满。你他妈的就是骗子!骗子!你他妈的,真不要脸,骗我赢了好多钱!”
庞小郎下了小青山,一路哼着欢快的小曲,沿着街道左拐右绕十分熟练地转进了镇衙。
赌局结束,海坊中的幻屏已经关闭,镇衙的人一早就被夜月萧叶遣散,大院里此时依旧无人掌灯,没有自己的灯光,春风楼茶楼的灯火透过围墙稀疏的树枝漏下些许光亮,最明亮的要数衙庭的门口,衙庭里的灯火跳着红艳艳的火焰,亮丽却并不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