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坊?”胖乎乎的少年道:“海坊是大陆第一赌坊,做的就是赌场的生意,赌场邀赌正常不过了啊。”
“邀赌贴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青云布衣道:“有问题的是,海坊将邀赌贴送到了身为参战者之一的月轻言手里,这难道还不算问题吗?”
“据我所知,在月轻言收到邀赌贴的时候,他还没有成为夜月的参战人选。”胖乎乎的少年依旧笑眯眯道:“所以,这真的不算问题。”
青云布衣摇了摇头道:“不,你说的这点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海坊选择了一个它以为的恰当人选,选择了一个恰当的送贴时间,只不过一切看起来是很合理,所以也落不下什么供人诟病的把柄。月轻言也曾和我坐而论赌,我明白他的赌法,我相信,你也明白,他那样的赌徒,必定会一心想着如何利用自己的能力尽可能地影响赌局,从而获取最大的利益。如此,他进宫争取一个参战的名额也就理所当然了。事实上,他也那样做了,而这,不也正是月轻言能收到海坊邀赌贴的真正原因吗?”
“你可以说,你发现了些许疑点,你也可以质疑这些问题,但在我看来,只要没有把柄就是没有问题。”胖乎乎的少年眼光里不易觉察地闪过一丝狡黠。
“做生意,月轻言不如你,论赌局,他更不如你。这一次,他自己被人设计在局中却尤不自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封值那里也收到了海坊的一份邀赌贴,而且这一贴,还是你亲手送给他的。”
胖乎乎的少年默而不语,没有反驳,看起来算是默认了。
自从进入月牙镇之后,他一直与封值在一起,无论如何解释和否认在青云布衣眼里只会是掩饰,所以不管是解释还是否认都没有意义。
青云布衣见胖乎乎的少年不说,也沉默了起来,良久,叹气一声道:“我还真是太小看你了。”
胖乎乎的少年摆摆手,可怜兮兮道:“别啊,青云布衣,你这种人的抬举,我可不敢受,也受不起。归根到底,我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生意人而已。”
“一个小小的生意人,而已?”青云布衣道:“如果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生意人,这大陆之内还能有几人敢出门做生意。”
“虽然你的骨子里看不起铜臭商贾,但,我还是要说,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生意,生意人就是臭虫蟑螂,只要这个世界不毁灭,就处处都会有做生意之人。”胖乎乎的少年笑了笑,一脸卑谦道:“而我,也是其中一只小臭虫,小蟑螂。”
“如果你认为海坊是一个臭虫蟑螂窝的话,我或许会同意你的看法的,你说是不是?”略略停顿了会,青云布衣手指轻轻叩着茶桌,一字一字道:“庞-小-郎!”
胖乎乎的少年闻言脸色一变,刚才还带着卑谦的笑容立刻凝固了起来。
“果然是你!”青云布衣道:“海坊为大陆第一赌坊,但我桂花楼却从未有人能描述出海坊坊主的真容,传闻海坊坊主是一位翩翩少年郎,直到今日,我才敢相信,这个传闻竟是真的。因为,大陆第一赌坊的海坊坊主庞小郎现在就近在我眼前。不过,传闻中形容的翩翩二字,好像是多余了。”
胖乎乎的少年收起僵硬的笑容,一脸苦涩的样子:“完了,完了!隐藏了那么久,还是被人认出来了。被别人认出来也就算了,偏偏被桂花楼的青云布衣认出来了,惨了,惨了,以后千万不能在夜月犯事,尤其不能犯上桂花楼的事了。”
青云布衣淡淡道:“你的海坊不是财势通天的吗,有何不能?”
庞小郎恬着脸,嘿嘿干笑道:“青云布衣说能,自然是能的,你可以假装不认识我的,是吧?”
青云布衣道:“不是。”
庞小郎用试探的口吻道:“那......”
青云布衣冷冷道:“其实有一个方法解决起来很简单,而且像你这样的有钱人都很喜欢用。如果你一时没想起,我可以提醒你一下:只要你随便撒出身家的九牛一毛,不就能雇人把我在月牙镇里杀人灭口了吗?”
庞小郎闻言突然跳起来,整个身子缩在一起像一个肉球,篷的一声,撞开茶楼的窗户,以最快的速度逃了出去,远远传来他杀猪一般的叫骂声:“好你个青云布衣,不过跟你开了一个玩笑,我又没真想怎么着你,你就这么记仇,真要杀我呀,天杀的!”
青云布望着庞小郎落荒而逃的背影,冷笑了一声,道:“果然人越是有钱,就越是怕死!”
他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座位突然裂开成两半,哗啦一声倒了下去。
庞小郎自然已经听不到青云布衣的冷嘲热讽,他逃出了茶楼后,就没有回头,一路向着小青山方向狂奔而去。
一直到了小青山上,他才放慢脚步,沿途上山,边走边看,似在寻些什么。
小青山并不高,不一会就到了山腰。
山腰的一处岩石上长出一颗歪脖子的老槐树,平时这颗老槐虽是斜长出来,脖子歪了,树枝却是挺拔,此刻却连脖子上面也弯了下来,因为脖子之上的树枝挂了一个穿着宽松大褂的少年郎。
少年低垂着头,已经昏死过去。
庞小郎抬头看去,一下就认出了封值。
宽松的大褂勾在树枝上,咋看起来,像是有人专寻到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来了。
庞小郎绕着槐树转了一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喜欢作死的疯子,连落地都要找个歪脖子树吊着。”
说完,一跃而起,将封值从槐树上拎下来,放倒在平地上,呼啦呼啦大呼小叫着一阵连掐带摇。
不一会,封值就清醒了过来。
不待睁眼,封值的身体近乎本能地就贴着地面往后疾退了出去,雀翎落在手中,在疾退中展开,一股强势的器息倾泻而出,四周顿时杀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