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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你们说的,明年过年前还上那五两银子,这田还是我们大房的!”

一想到即将离手的那一亩水田,大伯的心,抽着疼。

“那当然!白纸黑字写着呢。”

方正田心情不错,五两银子不用他掏,还白得了这一亩水田,他只需打副棺材就成,最多也就花费一天的功夫和几块木料……

一天时间,顶了天儿也就一百来文。

木料嘛,后山上多的是。

没得到过阿娘多少母爱的他,没想到临了临了,在阿娘过世后,竟然还能托自家小女婿的福,以这种方式赚上一笔。

连老娘去世时,压在他心底的那股子酸涩感,都消散了好些。

趁着天儿还没黑,方老大带上水田的碶纸,和方正田一同去了村长家,然后又去了隔壁村的里正家一趟。

字据一式三份,除了方老大和方老二各持一份外,还有一份放在里正那边。

三叔陪着方铁柱,回了方老婆子的娘家报丧,顺道儿再去一趟大伯娘的娘家。

因着两个姑姑和两个堂姐都在娘家,倒是省得再跑她们那四家了。

刘氏带着陆文且去了隔壁村的厨子家,今儿先把菜单子先拟好,明儿一个早好去镇上买。

方雨桐跟着大伯娘和三婶,又回到了大房,帮着忙进忙出。

只是脑子里懵懵的,干啥也打不起精神。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做法事的道士们就来了。

炮仗一响,村里一些来往比较密切的人家,自动自发地过来帮忙……

有人干活,方家人就空下来了,在方铁柱这个长孙的带领下,头顶戴着长帕起起拜拜,哀声痛哭。

大伯和三叔红着眼眶,手里捏着一根香,跟在方铁柱后面,走几步鞠个躬,时不时抬手,擦一下哭出来的鼻涕水。

三个儿媳妇都是装的,手里的帕子上,偷摸藏了两棵葱,暗暗捏出汁水儿,只需往眼皮上一扫,眼泪花子就哗哗往下掉……

七八个年岁不大的小娃子,眼湾子浅一些,倒是哭得咿咿呀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要说哭得最真情流露的,还是方雨桐。

毕竟得到过阿奶全心全意的疼爱。

原本一滴泪也没有的她,听到那哀怨的唢呐声,还有道士们忽高忽低的念经声,加上阿娘几人的哭声在一旁引诱着,眼泪就像突然打通了的泉眼,不住地往外冒……

两个姑姑也不相上下,就好似要跟她比赛似的。

看到侄女儿哭到上气不接下气,仿佛站都站不稳,她们俩索性往地上一坐,一下接着一下地拍着自个儿的大腿,嘴里边哭边唱,就差满地打滚。

看到侄女儿伸手去拉方老婆子的手,她们直接往阿娘的遗体上扑,说要陪着阿娘一起下地府……

刘氏三妯娌你一下我一下地去拉,拉了半天也拉不动,最后索性压在小姑子身上,哭得一浪高过一浪……

活脱脱像是唱大戏的。

只握住阿奶一只手的方雨桐,看得都忘了哭。

前来吊唁的村里人,却看得暗暗点头。

直说方老婆子是个有福的,一屋子的孝子贤孙,女儿和儿媳妇竟然都舍不得她,有了这些眼泪熬孟婆汤,定能把这一世的苦难忘个一干二净,下辈子找个富贵人家好好投个胎……

这会儿的方正田,正在院子的一处角落里忙碌,脱下了厚重的外裳,手里拿着刨子,随着他的动作,一卷又一卷刨花掉落在地,不一会儿,就刨平一块板子……

陆文且从灶房出来,朝院里那几个刚把桌子支好的小年轻说道:“你们几个,去灶房里寻把镰刀,把上后山的路给砍一下,还有坟头周围,也得清理干净……”

方老婆子的墓,早几年前就做好了,只需把路上的杂草和树枝清理一下,让抬着棺材的八仙好走。

“文且,这些鸡鸭是一下全杀了,还是吃一餐杀一餐?”

“鸡鸭各留出来五只备用,其余的全杀了,这么冷的天儿,坏不了。”

“陆家娃子,还差两桌的碗筷,装菜的碗也不够,你看咋弄?”

“去你们村长家搬,我已经跟他打好招呼了,记得分开来放,别弄乱了就成……”

他识的字还没媳妇儿多,但却胜在脑子机灵,做了那么些年的街溜子,真拉下脸来的时候,自带一股子让人信服的威严。

手下那些个街溜子兄弟,都能管的服服帖帖,村民们自是不在话下,在他的安排下,一件件事儿,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四天后。

今儿,是下葬的日子。

方雨桐那娇弱的膝盖,连着跪拜了这么多天,站起来都颇觉得吃力。

嗓子沙哑了,眼睛也红肿了。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特别是年纪最大的大伯,本就得了轻微的风湿病,又连着经历了儿媳妇揣娃进门、儿子丧命和老娘过世的三层打击,这会儿光站着,都觉得钻心的疼。

他瞪着二弟的两只膝盖,恨不得戳出一个洞来。

当年,老二也得了严重的风湿病。

话说,他咋就不痛呢?

下跪的时候干脆利落,起身的时候也四平八稳。

连小他几岁的老三,都颤颤巍巍的。

“老二,你这腿是在哪儿治的?看着效果还挺好……”

痛得有些受不住的大伯,都等不及把丧事办完,艰难地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走在他前面,一同转圈圈的二弟,低声问道。

“腿?”

方正田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看自个儿的两条大腿,一脸懵,“治啥腿?”

这么多年过去,他都快忘了风湿病这回事。

“风湿啊,你那时连床都起不来,后来咋治好的?”

方正田摇了摇头,老实说道:“不知道啊,头一天晚上还疼得我哇哇叫,谁知疼到半夜,莫名其妙就好了。”

大伯以为他耍自己,不屑道:“切!骗鬼吧你。”

“爱信不信。”

方正田也不是啥好性的人,头一扭,又继续转起圈儿来。

大伯气得吹胡子瞪眼,借着适时响起的唢呐声,狠狠地骂了他好几句。

还是跟在他屁股后头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