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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个时辰过后,陆知义终于解答完了所有的题目,看着摊开在桌面上晾墨迹的那几张纸,他内心的满足感,是无与伦比。

甩了甩酸疼的右手,脑子里想象着,等明儿到了学堂,张夫子看到这些纸张时的惊讶表情,他就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

猛然间,又想起了婶婶刚才说过的话,他又有些不淡定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心情复杂地来到私塾,刚一进书院的大门,便看到了张夫子。

正纠结着,要不要这会儿就把昨日答出来的题,交上去的时候,人家就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脸。

接着,张夫子就对他今儿来得这么早,给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他云里雾里地递上昨儿解答出来的题,张夫子神色认真地看了之后,就更是大夸特夸,说他字儿写得好,只要再稍加练习一下,他学识上的造诣,指定低不到哪儿去。

夸完字儿之后,又夸陆知义解题的思路很新奇,竟让他这个夫子,都生出了拨云见雾般的豁然开朗……

最后,张夫子还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让他一定要好好用功,切不可生出懈怠惫懒之心,要不这么好的一个苗子,生生浪费就可惜了……

听得如痴如狂的陆知义……

心,是激动的。

手,是颤抖的。

整个人都飘飘欲仙起来。

对张夫子的识货,心里那是一百八十个认同,暗自决定,往后定要唯张夫子马首是瞻……

这会儿,别说叫他吃个大亏,张夫子就算要他的命,他也立马就得给!

但凡要犹豫一下,就是对人家张夫子的不尊敬。

当天下午回去之后,陆知义的头一件事,就是把今儿那颇为繁重的课业做完,连教婶婶识字儿的重任,都得往后靠。

有了张夫子早上的夸奖,今儿的他,比昨儿更加进入状态。

可谓是下笔如神,除了偶尔要翻出之前的旧书看看之外,基本就没怎么停过,不一会儿,就一张又一张的答卷铺了开来,直到铺了满满一书桌,他才心满意足地收了笔。

方雨桐站在窗外,看着奋笔疾书的他,提了一天一夜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就怕自己昨儿的胡言乱语,真的让他懈怠下去,大嫂再怨毒了她。

第三天,天才刚朦朦亮,陆知义就起了身。

见牛妈还没起床做早饭,他便取了两个之前从婶婶这儿赚来的铜板,在外面买了两个包子,一路走一路吃,抱着他的课业,屁颠颠儿地去了学堂……

一阵拍门声响之后,张夫子睡眼惺忪地给他开了门,愣愣地接过他这个新学子递过来的一沓纸张,就有些头疼……

“那个……知义啊,你愿意用功是好事儿,但咱们这一生当中,除了用功念书之外,还有好多其他的事儿等着咱们去做……”

“比如,睡觉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只有睡够了,睡醒了,到了白天咱们才有精力,才能更好的去用功……”

陆知义有些沮丧,今儿的张夫子,没像昨儿那样夸他,还说教了他一顿,虽说得很是委婉,但他还是听出了淡淡的责备。

突然间,他又想起前儿婶婶说过的话,顿时就暗暗劝起了自己……

不夸就不夸吧。

按婶婶的逻辑,他只是少吃了个大亏而已。

说教就说教吧,张夫子也是为了他好,被夸是吃大亏,挨骂是占便宜,说教可比挨骂占的便宜还大呢。

这么一安慰,心里顿时好受了不少。

“张夫子教导的是,知义定当谨记于心。”

他恭敬地行了个礼,这才从张夫子手里接过课业,回了自己位子上,取出书本,认认真真地读了起来。

张夫子原本还担心自己的话,会打击到这孩子的积极性,看着他丝毫不受影响,还能静下心来读书,也就放心了。

一个早上下来,他暗暗观察了陆知义好几次。

越看,越发觉得这孩子不错,虽不能说达到了处惊不变的高度,但勉强也算是做到了宠辱不惊,若能得到名师的指点,他日必能成就一番大业。

从这以后,陆知义便成了他特别关注的对象,时常叫他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有机会的话,也会带他去见一些好友,时不时的,还会带他参与一些才子们组织的诗会啥的。

当然,那都是后话。

孙家村。

在孙老婆子的哭诉声中,六十大几的孙家族长,在自家孙儿的搀扶下,一步三晃地上门来了。

“你个目无尊长的……”

他吹胡子瞪眼地酝酿了老半天,还没骂出口呢,就看到方雪梅屁颠颠儿的上前,伸出左手,扶着不住打哆嗦的孙老婆子,进了院门。

一时间,一口气堵在喉咙眼的族长,差点没当场撅过去……

方雪梅对自己的成果很是满意。

心里想着:就算是妹妹那贱蹄子来,只怕也就这样了。

“你……你……你这……”

孙老婆子被她打怕了,这会儿只觉得落在她手里的那条胳膊,都变得僵硬了不少。

看着气了个倒仰的族长,内心更是无比焦急。

她咬咬牙,为了自个儿四祖孙的性命,豁出去了……

“你这惯会做戏的贱蹄子!”

“以为现在作出一副和善的嘴脸,就能逃过族长他老人家的法眼了?”

“你打我这老太婆,和几个娃子的时候,隔壁家的都看着呢,你还抵得了赖不成?”

说着,就伸出手,指向了两家之间的院墙上。

族长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两颗还来不及缩回去的脑袋……

他顺了顺胡须,换上了一切都在掌握中的神色,对隔壁院墙上的两人道:“你们两个别看了,过来这边儿,我有话要问你们……”

族长发了话,隔壁两婆媳不敢不听,只得老老实实下了木梯,拐了个大弯,出了自家院门,再进了孙狗娃家的院门。

“族长……”

“嗯。”

族长又顺了顺胡须,语气不急不缓地问道:“你们两家离得最近,前儿和昨儿两天,可有听见他们家啥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