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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她搬了一高一矮两个凳子,放在院子里,坐在矮凳上,就这么靠在高凳上,睡了过去。

刚睡着没多久,刘氏就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她看也不看院里睡着的婆婆,径直进了小女儿的房间。

“起床!快起床!”

方雨桐还没醒,外面的方老婆子倒先醒了。

她听到儿媳妇的声音,从孙女房里传了出来,举着根拐杖就杀了过去。

进了房里一看,孙女已经被她吵醒了,嘴巴撅得能挂三个木桶,一下一下地揉眼睛……

方老婆子顿时便朝儿媳妇打了过去,“一天天的!就知道起床起床!”

“你成天起这么早,也没见你多长块肉呀!”

刘氏见把小女儿摇醒了,一把抓住婆婆挥过来的拐棍,解释道:“陈家给雪梅两口子找了个神医,你的乖孙女时不时说肚子痛,我正好带她去把把脉,开个方子调理一下,骡车就在外面等着呢!”

有了玉露的滋润,方雨桐对自己的身子很有信心,哭丧着脸,满是不乐意,“我不去!我身体好着呢,不用调理……”

说着,又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方老婆子倒是听了进去,收起拐杖,帮着劝道:“有病治病,没病养身,你才刚成亲,调理调理也是好的。”

刘氏比轻声细语的婆婆粗鲁多了,直接上手,拉着懒货女儿,就往床下拽,拽不动,便直接拧耳朵,看得方老婆子直抽冷气。

三人草草扒了几口饭,还不等小女儿吃完,刘氏就从她手里夺过了碗筷,三两下洗完,拉着她就往院门外冲。

直到这时,方老婆子才反应过来,她们母女俩一走,在这栋阴森森的陆家老屋里,就只留下自己一个人了。

“等等我!我也要去。”

她拐杖都没拿,健步如飞地追了出去。

一点都不像熬了一个通宵的六十多岁的老人。

刘氏见状,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您去干啥?我们去是有正事的,您就别凑热闹了!”

“谁说我没正事?我也有病!前几天我吃不好睡不着的,这好不容易找了个神医,正好叫他也帮我把把脉!”

“那您有带银子吗?”

“没带怎么了,不是有你在?”

方老婆子一脸地理所当然,“去年的孝敬银子,你们二房就没给,两年银钱加起来,半两都有多了,我就不信,还开不出来一张药方!”

刘氏瞪了她半晌,无法,只得将她带上。

“带您过去可以,雪梅这会儿正是艰难的时候,到那以后,您说话行事得注意点分寸,不得再往她心上扎刀子。”

方老婆子没说好,也没出声反驳。

来到骡车上一看,见只有车夫一个人,方老婆子以为是陈家的后生娃子,还挺客气,“真是麻烦你了,特意跑这一趟。”

见几人上了车,赶车的后生一边赶车,一边解释道:“老人家,不麻烦,我就是专门吃这碗饭的。”

“你不是陈家的?”

方老婆子一脸诧异。

“不是。”

后生娃子摇了摇头。

方老婆子闷了半晌,还是没忍住,扭头朝儿媳妇抱怨道:“这老陈家也忒不像话了,连个领路的人都不给安排一下……”

“阿娘,咱们得理解一下,亲家两口子明儿要开门做生意,雪梅进门子的当晚,就出了这事儿,这几天他们忙着给两个孩子治伤,家里家外,还一大堆洗洗刷刷的活呢!”

刘氏叹了口气,一一解释道:“再说了,这就是亲家母帮着叫的骡车,一天的包车银钱,人家都已经给过了,至于领路,这后生昨儿曾带着雪梅两婆媳去过一趟,自然晓得路。”

方老婆子闭上了嘴巴,没再吭气儿。

方雨桐和陆文且二人昨晚玩得有些疯,也没睡够,身子酸软,没啥力气,和阿奶并排坐着,将头靠在阿奶胳膊上,眯瞪着眼又睡了过去。

方老婆子也好不到哪儿去,甚至比方雨桐还困,随着一摇一晃的骡车,也昏昏欲睡起来。

担心大女儿的刘氏却睡不着,虽说有神医帮着治伤,但好歹也两三天没见着了,当时在家就摔得这样严重,后来又翻了一下车,想也轻不到哪儿去。

更别说还有大女婿这个事儿,光是想想,她都替大女儿头疼。

这孩子心眼本就针尖似的,夫婿新婚夜竟然去逛花楼,这根刺只怕能在她心里扎一辈子,他们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到了,这家就是。”

赶车娃子的声音突然响起,拉回了她的思绪,定睛一看,眼前是一座青砖黑瓦的精致小院。

路程和石子村差不多,花了大概一个时辰。

“醒醒!醒醒!到了。”

把对面的祖孙俩摇晃醒,三人一起下了车。

赶车娃子帮她们拍门,院门被一个双髻小姑娘拉开,问道:“您找谁?”

刘氏忙上前,“镇上陈家的一对小两口,可是在这治伤?”

小姑娘打量了几人两眼,点点头,将门拉开了一点,说道:“进来吧,我带你们去。”

“哎!”

刘氏一抬脚就跟了进去,扭头朝后面的祖孙俩催促道:“你们快些……”

看了看空空的两手,一脸懊恼,“哎呀!咱好歹也算是来探病,这两手空空的,啥东西也没带。”

方老婆子冷哼一声,“怪你自己!再说了,人来了就不错了,还要啥东西?”

“先没礼数的是他们,昨儿就该回门的,没回来不说,还要咱做老的先来看他们两个小的……”

刘氏不耐烦听她这话,便快走几步,低声朝小姑娘问起大女儿的伤情。

“您看,在那儿不是,洗夜壶的……”

“夜,夜壶?”

刘氏脑子有些不够用,顺着小姑娘的手一看,还真是她这几天心心念念的大女儿……

只见她头发蓬松,就这么披散着,鼻子上敷着深绿色的膏状药,看着有些恶心。

衣裙的带子也没系牢,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还有那只右手,也挂在脖子上。

另一只手上,抓着一小把黄荆嫩芽,脚上踩着一个暗褐色的夜壶,一手一脚配合着在那儿清洗。

“她,她……”

刘氏心疼地眼都红了,大女儿虽说在家也常忙进忙出,但却从来没有这么不修边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