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怕一开口问,女婿来一句“缺银钱”,再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说白了,都是没银子惹的祸。
“我……我去说说她们。”
丢下这句话,她就出了房间,暗自考虑要不要连夜回松树坳。
方正田也没多说什么,丈母娘出去了正好。
关上房门,翻出装银钱的布袋子,拿了两个五两的银锭子,和三两左右的碎银子在手上,想到两个小姨子就在这个房里睡,他索性将布袋子往腰间一别。
这会儿功夫,进账有望的方雨桐,配合着阿娘,把瘫睡在地上的方雪梅扶上了床,还贴心地出了堂屋,帮阿娘打了点水,好叫她擦拭起来更容易。
她刚把拧干的帕子递给阿娘,身上揣着全部家当的方正田,就进了房间。
“雨桐,你拿着!”
方雨桐接过阿爹手上的十三两银子,泪眼婆娑地朝阿爹道着谢,说阿爹这么大公无私地为她主持公道,她以后一定要好好回报阿爹阿娘。
方正田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女儿,再转过头,去看昏死一般躺在床上的大女儿,一看到她那张一塌糊涂的脸,不由嫌弃地别开了眼。
刘氏看到落在小女儿手上的银子,心疼地直抽抽,想到刘乡绅家的差事,到底是没有开口说出啥难听话,只是手上的力道重了不少。
都怪大女儿这个不省心的!
那一张嘴,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心还忒坏。
方雪梅吃痛,又呜呜咽咽地接着哭。
实在太疼了!
与其这么受罪,她情愿刚才一头碰死算了!
就着昏暗的火光,刘氏的脸色,越擦越凝重……
她发现,大女儿的鼻子,好像歪了。
她大抽了一口冷气,哆嗦着嘴说道:“当家的!当家的你快来看……”
“雪梅的鼻子,好像不太对劲儿!”
原本随着阿娘擦拭的动作,嘶嘶抽气的方雪梅,一听这话,只觉脑子里轰隆一声,天塌地陷。
她就说鼻子怎么不好出气呢!
“作死呀你!这辈子看你还怎么活!”
还不等她哭出声,刘氏一巴掌就朝她那只提不起来的右手上,呼了过去……
“啊!!!”
方雪梅只听到一道轻微的咔嚓声,感觉到右手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疼得她不住冒冷汗,不一会儿,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看着比方雨桐上次磕了腿时,痛苦了好几倍不止。
房里的几人,却不知道她右手出了问题,还以为她接受不了鼻子歪了这个噩耗,这才给吓着了。
方正田上前一看,也吓得不轻,在房里来回转圈,思索应对之策。
方雨桐把银子锁进柜子,钥匙放在贴身衣兜里,这才抬眼去看。
可不歪了嘛!
就连整个鼻头,都好似塌了不少。
她有些感同身受,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光是看看就觉得疼。
“我,我还怎么嫁人呀……呜呜呜……”
疼过这一波的方雪梅,哭得肝肠寸断。
“都这死样子了,还嫁啥嫁?”
方老婆子不屑地耻笑一声,“一脖子吊死算了!”
“不过吊死也白搭,就你这又蠢又毒的性子,哪怕重新投过胎,也是个流着口水的祸害!”
“啧啧啧!瞧瞧这张脸,比我这个老婆子还丑呢!”
方雨桐觉得,阿奶说得有道理。
看着姐姐那双满是绝望的眼,她有些同情,但更多的是快意。
方雪梅能有今天,全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当家的,要不还是把金郎中叫过来一趟吧……”
刘氏气归气,却也心疼大女儿,忍不住出声说道。
“不许去!”
方老婆子咬死不让,“让她明儿就这般出门子,反正盖头一盖,谁也看不出来。”
思考了半天的方正田,终于停下了转圈的脚步,严厉地盯着大女儿,问道:“雪梅,你自己想好,是趁着现在把陈家这门亲退了,等过一两年再寻一门其他的……”
“不要!嘶~~”
不等他把话说完,方雪梅大声拒绝,她强忍着疼痛,用左手虚掩着鼻子,“就按阿奶说的办!”
“我明儿出门子,反,反正也盖着盖头,没人能看见。”
这话一出,屋子里其他四个人都惊呆了,包括方老婆子这个出主意的。
方雪梅心里很清楚,嫁进陈家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如果错过,哪怕她的歪鼻子治好了,也不可能再找到一门这么好的亲事。
她一定要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死死扒住陈家,扒住陈家富。
那是她最后的救赎。
“还嫁?你就不怕被休回来?”
刘氏都能想象得到,等拜过堂,陈家富掀开盖头时的神情。
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是该心疼自家女儿,还是该同情陈家富这个女婿。
“不怕!你们放心,我就是死,也要死在他们陈家!”
方雪梅眸子里闪过坚定的光芒。
嫁去陈家,嫁给陈家富,是她上辈子就想做的事儿,她绝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弃!
“随你的便!”
方正田咬了咬牙,忍下出门请郎中的念头。
方雨桐抓住这个机会,说道:“阿爹,阿娘,要不那些嫁妆,还是给姐姐吧……”
“她本来,本来就这样了,要是再一点嫁妆也没有,我怕她明儿晚上,连陈家大门都进不去,可能半道上,就得被送回来。”
姐姐这点子嫁妆,她还真看不太上,自己嫁妆成堆,三两银子买点啥不好?
她当然要选银子。
方雪梅头一次没有反驳方雨桐的话,甚至还颇有些感动,这贱蹄子好歹发了一次善心,让她保留了一点嫁妆。
“他们想送回来就送回来?”方老婆子冷哼一声,“娶回去了,就得认!”
说着,又狠狠地瞪了方雪梅一眼,“这条路可是她自己选的,是跪是爬,都得她自己走下去!”
“要不然,家里这些个男娃子,都得被她给连累完!”
刘氏知道婆婆说得有道理,一旦涉及到儿子,天王老子也得给她靠边站。
她扭头赞许地看了小女儿一眼,神色稍稍缓和了些,“还是雨桐考虑得周到,阿娘就知道你懂事。”
方雨桐心里冷笑一声,撒了个慌,“只是,上次去镇上治腿的时候,陆文且曾说阿爹阿娘不在意我,我就已经拿你们要给我二十两银子压箱底的事,把他顶了回去……”
她表情纠结,一脸为难,“若是……若是一下子少了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