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田希望大女儿能选第二个。
大不了,他们做父母的,少准备一些嫁妆,扣下的银子,再偷偷给大女儿带过去便是……
想出了应对之策后,他暗暗朝大女儿使了个眼色,希望她能看得懂。
不想方雪梅光忙着发泄心中的不甘,根本没看到,却被方雨桐看了个正着……
呵呵!
她果然不能对阿爹抱太大期望。
“……呜呜呜,我哪个都不选!”
方雪梅刚才笑得有多得意,这会儿哭得就有多肝肠寸断,微微肿起的半边脸上,满是眼泪和鼻涕。
方铁柱有些嫌弃,明明刚才小妹哭得就那么美,我见犹怜的,让人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地心疼起来。
怎么她一哭,就引得别人想再打她两耳光?
“那我们走!”
老胳膊老腿的方老婆子,又开始跃跃欲试……
方正田很烦躁,气小女儿和死老婆子唱双簧来逼他,更气愚不可及的大女儿,连个眼色都看不懂,只知道张着嘴巴哭嚎。
“你不选,那我就不管了!”
“明儿陈家来退亲,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
方雪梅的哭声戛然而止,急声说道:“我选第二个,嫁妆给她就是了。”
她捧着胸口,这里疼啊。
疼得她快要无法呼吸,她原本每天都盼望着成亲的日子快点到来,要是一点嫁妆也没有了,那这一天,还有啥好盼的?
盼着丢人现眼,颜面扫地,成为全村人的笑话吗?
一想到陈家人脸上将会露出的神色,她便忐忑不安得不知如何是好。
方老婆子满意地转过身,开始往堂屋里走。
“这死丫头下定都那么多天了,日子又那么急,你们都准备了些什么,让我看看,也好心里有个数……”
方正田一脸不耐烦回道:“就下定时男家送来的聘礼,咱家啥条件,您又不是不知道,有啥好准备的?”
“那就把聘礼拿过来,现在就交到雨桐手里,省得你们这两个偏心眼子的,一会儿再耍阴谋诡计。”
方老婆子开始回想陈家来下定那天,都带了什么聘礼过来……
“那一对鸡就不用带去陆家了,不吉利,杀了给雨桐补身子用……”
方正田咬牙,“这两只鸡代表啥意思,您不知道吗?这几十年,您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那就换一对,用自家的替补,反正不能亏待了我孙女!”
方老婆子自顾自地安排着,“聘银好像是十二两吧,全部拿来给雨桐,到时一并陪去陆家!”
“还有一对银镯子和一支银簪子,好像还有把什么梳子还是篦子的……”
“两块红布,做成衣裳了没有,拿来我看看!”
“还有两个礼盒……”
随着方老婆子的唠叨,方正田的神色越来越黑……
“还两个礼盒?呵!”
“早被你那乖孙女吃进肚子里去了!她那好吃懒做的性子,你能不知道?!”
他烦躁地一脚踹在凳子上,凳子受不住力,朝不远处方雨桐射了过来……
她眸子闪了闪,原本能躲开的她,仿佛被吓得呆住了,站在那里都不知道躲,任由那张凳子撞在了她腿上。
“啊!”
方雨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着被撞到的大腿,一下子跌倒在地。
方老婆子吓得手中的拐杖都握不住,“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本能地伸出双手,想要把孙女儿拉起来。
可看着倒在地上,痛苦难当的孙女,她却无从下手,只得发出惊恐颤抖的喊叫……
“雨桐!我的天爷……”
“你这是咋了?”
“快给阿奶瞧瞧!”
方雨桐紧咬着嘴唇,脸色煞白,几息时间,便溢出了一头的虚汗。
她满眼错愕地看着方正田,怎么也想不到,阿爹会对下这么重的手……
方正田也没想到会伤着小女儿,看着倒在地上的方雨桐,有片刻惊慌。
只是,一想到这死丫头,竟敢联合那老东西,一起来逼迫自己,他就压下了心底的歉意和心疼,一脸冷漠地看着她。
“阿爹!您干嘛呢!”
方铁柱怒瞪了父亲一眼,将还歪在小妹身上的凳子移开,弯腰想要把她扶起来。
“啊……别动我,我疼……”
听着孙女破碎的声音,方老婆子的心,就像被针尖在扎。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儿子,“你,你这是想要她的命吗?”
“要是万一撞到了肚子,你就毁了她一辈子啊!”
方正田心头一震,也暗暗吓出一身冷汗,对上小女儿投过来的视线,他心虚地别开了头。
“哎呦!我的心肝……是不是很疼?”
“还能站起来吗?”
她一边哭嚎,一边在方铁柱的帮助下,慢慢把方雨桐扶起,一步一步挪进了房间。
“我去拿金疮药……”
方铁柱说着,就松了手,不想他一松手,小妹顺着他抽离的手,又惨叫地滑落在地。
“啊!我的腿……”
这下,除了方雪梅,其他三人都慌了。
“你们照看着,我这就去叫金郎中过来……”
丢下一句话,方正田便急匆匆地冲出了院门。
“雨桐!你咋了!你到底是咋了?”方老婆子急得嗓音都劈叉了,手都开始颤抖……
方雨桐有心想要给阿奶一点提示,好叫她知道自己是装的,奈何身旁有大哥这个愣头青在,更有姐姐这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蛇在,她不敢赌。
她颤抖着声音尖声问道:“我的腿……我的腿是不是断了?!”
“呜呜呜……阿奶,我,我不要做瘸子……”
那声音,凄厉得闻者落泪……
刚出院门的方正田,听到这话,吓得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地上去。
…………
“这里痛吗?”
金郎中隔着一块棉布,在方雨桐的腿上来回按压……
方雨桐摇了摇头。
“这里呢?”
“也不痛。”
“那这……”
“啊!!痛!”
方雨桐疼得脸都变了色,撑在腰间的那只手,正掐着一小块肉……
心里很是紧张,也不知道金郎中能不能看出点啥?
不过相传他的医术并不是很好,前几年,愣是把隔壁村一个瘸子,治成了瘫子。
“忍着点,我看看骨头怎么样?”
接着,又是一阵压抑的呼痛声传出,方正田站在房门外,听得整颗心就像放在油锅里炸。
如果女儿的腿真出了什么事,他下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一想到要不了多久,两个女儿就该出门子了,他便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方雨桐也难熬得很,实在太痒了,她生怕自己一个忍禁不住,再一脚将金郎中踢飞出去。
仿佛过了一百年那么长,金郎中按压的手,终于从她腿上移开。
她就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瘫在床上,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就像一个破布娃娃。
“金郎中,她的腿怎么样?”
方老婆子想问又怕问,就怕听到的是令人绝望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