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嗯了一声，“就像这样。”
他把右手在空中逆时针旋转到最大程度，摆出一个诡异的造型。
“宫口绞紧，手根本伸不进去，没办法摸到里面的小牛犊。”
孙德正闻言人都傻了。
还是蒋理帮他问了一声，“那现在要怎么办？”
“当务之急，是先把母牛的子宫扭转回来。”
林舟声音沉沉。
如今的情况，他探不到小牛犊，小牛犊也生不出来。
林舟赶紧把懵了的孙德正叫回魂，让他把母牛拉到院子里去，又叫隔壁张叔去找人来帮忙。
“对了，再找一块大铁板子来。”
有了安排，众人也不再犹豫，赶紧按吩咐去办。
趁着大家忙活的工夫，林舟又问孙德正。
“这母牛到底生了多久了？”
孙德正想了想，“五个多小时？”
林舟沉着脸反问，“才五个多小时？”
孙德正心虚地垂下眼睛。
“可能还要再长点吧。”
“其实我也是今天刚从镇上回来，一回来就看见它发动了，从我看见它到现在……五个多小时。”
孙德正的声音越说越低。
越说越没有底气。
他又没在家，他哪知道啊
林舟觑了他一眼，沉声道：“母牛的情况不太好，我判断发动时间少说已经有了十几个小时。”
“一天多了也有可能。”
“一天多？！”孙德正惊得霍然抬起头。
林舟的表情却没有半点在开玩笑的意思。
孙德正心里咯噔一下。
这几天他都不在家。
除了他媳妇儿回娘家前给家里的牲畜准备好了饲料和水之外，还真没人管过它们。
连他那儿子都跟着回隔壁村去了。
家里是真没人。
说不准，母牛还真可能是一天前发动的。
林舟看了一眼孙德正发白的脸色。
“我会尽力，但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
说罢，便不再管他。
*
虽然孙德正在村里的口碑不大好，可来帮忙的热心肠村民也是真的多。
家家户户基本上都养牛。
谁都不希望牛出事。
更何况还是来帮小舟兽医的忙。
不一会儿大家就把母牛围了一圈。
直播间的网友们瞧着架势也是紧张得不行。
【人虽然可气，但牛是无辜的，可千万别出事啊。】
【我正常生个孩子都疼得要命，牛妈妈这子宫扭转，得疼成什么样啊，感觉它疼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放心吧，有小舟兽医在，肯定没事的。】
【就是就是，还没有哪个鬼差能从小舟兽医手里抢走一条命的！】
【但愿吧，希望母子平安。】
很快，母牛就被绑住前后的蹄子，放倒在地。
如果说母牛站立时，那肚子已经涨得很抓人眼球了的话。
这会儿被放倒后的“牛肚子气球”，简直像是能把母牛直接带离地面！
林舟拿着蒋理找来的两米长的大铁板子，一边回忆着母牛子宫的扭转方向，一边嘱咐大家待会儿怎么配合他。
“我们要做的，是把母牛的子宫复原归位，所以待会儿一定要听我指挥，不能急。”
“我说翻了才能翻，大家都知道吧？”
大家纷纷应是。
但也觉得林舟多虑了。
这么大的动静，他们怎么可能敢自己随便操作。
当然得听林舟的！
林舟端着大铁板子，压到了母牛的子宫部位。
其他人，也分配好了各自的位置。
拽牛角的拽牛角，拉牛蹄的拉牛蹄。
随着林舟的一声号令，“起！”
母牛的前后牛蹄被高高抬起，身体在空中转了四十五度，林舟随即压着大铁板子开始暗暗发力。
“抬！继续！往那边转！”
话音落下，众人一个使劲，母牛就被四仰八叉翻了起来。
林舟继续调整大铁板子的角度，暗自用力。
“来！继续！转！”
随着林舟的一声声指令，直播间网友们都惊呆了。
【又是怀疑小舟兽医脑瓜子是怎么长的一天。】
【小舟兽医怎么老能想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招，大铁板子都用上了。】
【惊！继带众人怒摔产妇后，小舟兽医竟又开始公然压榨产妇！是医术的膨胀还是道德的模范？（狗头.jpg）】
【我十米长的大刀差点没收住。】
【二营长我的意……大利面呢，快给这位兄弟端上来！】
众人在各自的位置，咬牙使着力。
连网友都隔着屏幕咬紧了后槽牙。
而母牛只是生无可恋地在地上任人摆布。
眼神发虚，吐出来的舌头都泛着厚重的白。
也不知在地上究竟翻了多少圈。
总归是被众人推着，从院子东边，滚到了院子西边。
不止是孙德正，连帮忙的众人都心疼坏了。
这都还没开始生呢。
也不知道这头母牛还能不能扛得住接下来的生产过程。
但即便如此，他们手上也没有手软。
大家心里都清楚。
如果现在不让母牛疼一点，它长时间生不出来，别说小牛犊了，这头母牛可能都会丢了命。
一顿翻转下来，人和牛都折腾得够呛。
都呼哧呼哧喘了起来。
好在林舟终于给大家带来了好消息。
他把胳膊从母牛屁股里收回来。
“好了，产道口开了。”
众人闻言，眉头皆是一松。
【我就知道！小舟兽医出马一准没事儿！】
【乖乖还真是什么疑难杂症都难不倒他啊。】
【这下好了，肯定母子平安了。】
【包的！】
这时的母牛，被折腾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为了让母牛恢复体力，面对接下来的生产过程，林舟先给母牛扎了一针。
又给了母牛两分钟时间缓了缓，这才让孙德正把母牛从地上牵起来。
林舟再次把右手胳膊伸了进去，仔细摸起里头小牛犊的情况来。
“小舟，怎么样？”孙德正很紧张。
声音里隐隐有些颤抖。
从先前林舟让他要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慌了。
正常母牛产犊子也就两到六个小时。
如果他家母牛是真只发动了五个多小时还好，可要是昨天就开始发动了……
那后果，孙德正都不敢想。
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没有第一时间就给林舟打电话。
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最后悔的……应该是他就不该去镇上！
喝什么酒，要是母牛和小牛犊出了事，那可就亏大发了！
然而林舟却迟迟没有回答他。
孙德正更紧张了，连带着周围的其他人都静了下来。
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唯恐影响了林舟的诊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林舟才叹了口气，用很轻的声音道。
“牛犊子死了。”
孙德正愣了愣。
其他人也都没反应过来。
什么？
风太大了没听清？
孙德正吸了口气，声音颤抖得不像话。
“小舟，母牛好好生产着呢，你可别瞎说。”
林舟收回胳膊，带出一地血迹。
他知道孙德正此刻有多紧张，可他还是没办法骗他。
“牛犊子怎么摸都没动静，应该是已经死了。”
刹那间，四周寂静。
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