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听张戍说,那土地庙里,有一束干枯的紫薇花....并非是目击的两名老人所放。”
初九思来想去,赵天喜死亡,土地庙中的暗道,两名女死者,与她们有关系的男人...
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关联。
但又似乎并不全然如此。
“你的意思是,这紫薇花,是有人放置于土地庙....”
谢珩皱眉,赵天喜出身寒门,自小习武,承人举荐后,方才有了官职,仕途尚算平顺。
如今还不知道,他在赴任前来广华县,究竟有何目的。
已过报到时间尚未见人,谢珩方才受委托而来,却发现赵天喜一路西行,往青州而来。
此案,知晓杀人手法,凶器,可不知缘由,动机,甚至并不能完整将其串联。
“大人,我只是在想,如果,这紫薇花,是两名女死者中的一人放置,按照赵天喜和两名女死者的年龄来看,如果更有可能是谁,或许是宁微微...”
初九埋着头,认认真真啃荷叶包。
老头子说。
胆子要大,心却要细,大胆去猜测,细心去求证。
非常案,就要非常想。
初九说得随意,听者却只觉震撼。
谢珩定睛看着初九漆黑的后脑勺,眼里暗暗闪过惊奇,他的意思,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先假设,赵天喜与宁微微原本就有关系。
再从他们有关系的想法入手去查。
或许对于两案,都有不一样的收获。
当然,也有可能完全弄错了探案方向,一无所获,让两件案子,更加扑朔迷离...
“可是公子,我不能理解,这赵天喜出身北庭,若按脚程来算,与青州隔着老远呢。”
“也是,阿娘说,一般能打败距离的,就只有爱情了。他是不是还未成家啊....”
初九吃得八分饱,放下筷子,抬起头看着叶璧安,很是自然开口。
叶璧安古怪一笑。
“钟初九啊,你才多大啊,就懂爱情了?”
“怎么,已经成为真正的男人了?”
叶璧安的眼神不怀好意上下瞟了瞟,初九强忍住想要护住胸的冲动,葡萄眼往上一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纳闷了,这叶璧安一副跟她很熟,这种玩笑随便开的感觉!
钟初九笑眯眯。
“看来叶公子很懂嘛,初九年纪尚小,也不过是听阿娘感慨而已!”
叶璧安心虚瞥了一眼谢珩。
“我不懂,公子比我懂。”
谢珩微微垂眸,看了二人一眼,面色无波无澜。
“赵天喜的确未成家,与他同期之人,似乎曾经说过,他有未婚妻。”
叶璧安摇头。
“没听说过啊,赵天喜性子忠厚,我听说,等他这趟回去,节度使有意将他干女儿许配给他的吧...”
“所以我才说赵天喜何必呢,明明是飞黄腾达之路,却偏偏要往这里跑...”
谢珩若有所思。
“能打败距离的,只有爱情....”
他眼眸微挑,看向初九。
不愧是名动大颐的才女,随口一说,便是引人深思...
“吃好了,走吧。”
初九看到谢珩的荷包看上去洗得发白,甚至显得有些旧了,与他自身气质倒是不搭。
想来是什么重要之人赠与的,方才如此爱惜。
叶璧安突然就学聪明了,他看着谢珩走在前方的背影,微微一侧,小声对着初九说道。
“是不是刚刚公子说再去紫薇村,咱们现在就是去紫薇村?”
初九点头。
“看大人的模样,应是如此。”
说实话,那祠堂古怪,那日站在祠堂里看着两名女死者的宁家族人,深思后也觉得奇怪。
看起来,宁欢和宁微微,也不是什么难相处之人。
照理说,一个大家族,既然如此团结,想来各家关系定然不差...
为何两名女子死了...竟是没有看到任何人脸上,有伤心难过的表情...
即便是这宁家向来以男人为尊。
同一个家族,也有这么多的女子,为何她们也不曾表现出神伤之意?
初九觉得。
光是将宁家男人找来问话,总觉得将案件拼凑起来,少了缝合点。
她并不怀疑背后真凶为男性。
毕竟,无论是赵天喜缢死案,还是两名女死者残忍被杀被绑,大部分女子的力气,是不足以支撑犯案的,当然,只是大部分,不能一概而论。
初九埋着头思索着。
全然没注意前面男子脚步停下。
初九怼上去,撞到男人后背,一脸懵地抬头。
“大人?”
谢珩冷不丁被初九从背后一撞,脚步一个踉跄,站稳后蹙眉沉声道。
“好好看路。”
眼睛这么大,埋着头走,又不是八九岁的小孩。
谢珩心下摇头,看来钟初九还是被钟淰和荷娘保护得过于好了,一双清澈的大眼里,毫无心机算计。
初九一愣,细看,一张冷漠脸的大人眼里并没有生气,看起来倒是真是“纯粹”地提醒。
她忙小鸡啄米般乖巧点头。
“大人提醒的是。”
“走吧,坐我的马。”
初九愣愣看着谢珩潇洒翻身上马,朝着她伸出手来。
见初九没反应,那只修长大手还动了动。
初九方才反应过来,忙将手伸过去。
今日的谢珩也太好了。
又请她吃饭。
又带她骑马。
真是个好人....
谢珩一把拉过看上去心神不知道飘向何处的初九。
身体突然腾空,初九吓了一跳,轻呼了一声后,另一只手就开始扒拉。
扒拉到谢珩坚硬的胸膛。
咦。
她怎么坐前面。
那倒也是,坐后面,她更不方便。
不过坐前面,这姿势也太....
谢珩胸膛一颤,黑眸震惊往下一瞥,就看到钟初九那比寻常男子小上许多的手,非但没有拿开,反而还在他胸前摩擦了好几下。
“....”
他用力将提上来的钟初九按在马鞍上。
另一只手扶着马绳,保持着平衡。
初九屁股根本没感受到羊皮的柔软,只觉得好痛,她龇牙咧嘴松开手,身体一晃,又吓得去抱马儿的脖子。
哎呦喂,她可怜又娇嫩的屁股。
身体平稳下来后,她才可怜兮兮往后瞥了一眼谢珩,哇,这人脸好黑,感觉表情更加凝重了...
她本来还想说两句,硬生生把话给憋回嗓子里了。
感觉她再放半个屁,就会被他丢下去...
谢珩轻轻抬了抬马绳,脚跟同时轻拍马儿。
初九抱着马儿脖子,整个人不顾形象趴着,小心翼翼在马头旁边喃喃道。
“马儿大哥,小的不会骑马,不是故意冒犯,别生气别生气...”
谢珩觉得有些好笑。
脚跟微用力。
马儿跑得更快。
初九往后一仰,整个人后背靠在谢珩的怀里。
她差点从马上将自己弹飞。
但还不待她说什么。
耳边男声清雅带笑。
“轻抓着便是,它很温顺。”
他在笑?
初九很想转过去看看,此时男子是什么表情,但她必须紧绷着身子坐直,才能拉开和男子胸膛的距离,于是也就忍住了想回头的冲动。
叶璧安打马路过,扭头嘲笑。
“我大颐儿郎,就算不会骑马,也不该如此害怕吧,瞧你,那脸比你那殓房的死人还白。”
初九“.....”叶璧安,你不会形容,可以不说。
紫薇村的大青石已经可以看见,初九坐在马上,竟觉得视野无比清晰,一眼就看到了,那棵矗立在宁家祠堂,古老而神秘的花树。
它的树干粗壮,仿佛承载着岁月的沉淀。
如同一把巨大的伞,遮天蔽日。
而最上端,枝头还隐隐能看到一小朵一小朵娇艳的花苞,就连空气中,都似乎散发着浓郁的花香...
和很淡的铁锈味。
初九脖子不由伸长,仔细嗅了嗅。
以前与老头子来紫薇村的时候,倒是没去过宁家祠堂,上次去,满脑子都是两具女尸。
如今倒是觉得这味道,还是有点怪异。
谢珩见初九好似有些不对,也轻拉缰绳缓速,淡然问道。
“怎么了?”
初九疑惑。
“有闻到什么味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