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等如何进来,此方之界,不得入亦不得出,何况又妄动螭龙亡骨,罪当死!认命吧!”金甲人沉声道。
“认命……”神斗大声道,“才怪!”怪字未了,袍袖一抖,青葫浮现。
“青葫?!”金甲人、黑甲人同时一怔。
一道若有若无的白光,高近三丈,脖子如折断一般,低垂着头,灰发披散,遮住了大半个脸,头生三角,左臂自肩齐齐截去。
“据比之尸?!”金甲人、黑甲人面露惊愕。
身如鬼魅,据比已至金甲人身前,手一抬,直扼咽喉。
青臂暴伸,轮指如电,璀璨夺目,尽是剑芒,呼啸着,撕碎了桃花,满目缤纷,映耀着天地异常美丽,尖锐破空,向黑甲人,攒涌而去。
桃花五瓣,瓣瓣剥离,旋转着,飞舞着,飘飘如粉红色的雪,胭脂点点,如幻如梦,女节纤指曼妙,三人消失不见,堙没花雾之中。
“女娃子,小小年纪,还会幻术?!”始终面沉如水的黑甲人,眼眸倏现异彩,对那袭杀的剑芒毫不在意。
迷离花雾间,伶伦已伸臂揽住神斗女节,腾空而起。
“完美!”伶伦一掠十数丈。
据比,等着我!神斗心中暗念。
“想跑啊?!”金甲人望着花雾,淡淡一笑,金戟一横,无声无息,据比一震,一束金光,笼罩而下。
金睛神虎站也不站,仰首吼了一声,剑芒碎如齑粉。
黑甲人手持苇索,随意一抖。
“伶伦,去崖顶!”神斗喝道。
“还去崖顶?!没空和你先生告别了,现在是逃命!”
“思女剑在那呢!”神斗急道,“还有青霜!”
“好!”伶伦疾转。
虚空波荡,一条青蟒,从天而降。
“……”
砰!
“想去哪呀?”金甲人悠悠道。
金光如笼,据比静静兀立,一动不动。
看到据比,神斗心头一缓,无论对方是什么人,想杀据比,三界恐怕还没有谁能做得到……脱逃既然无望,反而坦然平静了许多,三人无语,伶伦索性仰面躺地。
“你是神斗?”金甲人目光落在神斗身上,忽然道。
“?!你也认识我?”
“青葫,据比之尸!”金甲人只点了点头,话犹未尽。
“我这么着名吗?!”神斗笑道。
“呵呵!”金甲人第一次露了笑容,道,“你是为螭龙亡骨而来?!”
神斗一怔,也不隐瞒,起身道:“我只知陆龙,实不知螭龙亡骨!”
“嗯!”金甲人沉吟片刻,微微颔首。
“何为螭龙亡骨?”
金甲人恍若不闻,半晌,眼光扫视三人,缓声道:“当初洪荒大战,人类本非灵族之敌,然最终获胜,并非法术有多卓绝,而是能心意相通,生死与偕,可惜历经几十万年,如今只知明争暗斗,倒是你们三个,小小年纪,犹有古风!”话语间竟似有不胜感慨唏嘘之意。
“我是不是听错了,你在夸我们吗?!”伶伦腾然坐起,兴奋道。
“谢谢鬼帝!”神斗躬身。
“哦?!”连黑甲人都露出了一丝笑容,金睛神虎大脑袋慢慢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枕在前爪。
“洪荒大战是妖皇妄想称霸三界,如何又有人类与灵族之战,可否请鬼帝告知?”鲛人族长泉客所说果然是真的吗?!
螭龙亡堕东海?!是人族所杀?!
为什么?……
“既知我们是鬼帝,还敢擅闯,饶你们不得!”金甲人莫名脸色一变,金戟轻轻一挥,三束金光。
伶伦一闭眼……我说不来非要来,这下完犊子了,还没活够呢,师父,那谁……一会儿,嗯?!偷偷睁开眼……
金光灿灿,三个大笼子,高高挂在粗大的树枝上,和神斗女节隔栅而望。
“喂,你们打算晾人肉干过冬啊?!”伶伦朝下喊。
没人理他,悠闲的二人一虎,灿烂的桃花。
神斗盘膝而坐,阖拢双目。
“……连灵气都阻绝了,你还修炼呢?!”伶伦愕道。
神斗不语,美丽的独角兽徜徉在姹紫嫣红的花园,母亲扶着他,宠爱地望着他,自己笑得很快乐,张着小手,仰起头,父亲在窗后挥手。
好像很久了,这一刻,他忽然觉得那样的轻松,嘴角,慢慢浮起一丝温馨的笑容。
女节想了想,嘴角轻翘,面朝神斗,也盘膝而坐。
伶伦一怔,瞅着二人,呆立半晌,顿悟般地一笑,慢慢抽出阮隃笛,横于嘴边。
“似水年兮曾待嫁,凤冠玉佩弄轻纱”
“无奈浮生催人老,如今相思全放下”
“悠悠清风尘缘了,空留一盏绿芽茶”
“看尽晚霞撷竹罢,燕脂流水落桃花”
悠扬悦耳,缭绕瓣瓣桃花,盘旋枝叶之间,婉啭不绝。
树底二人一虎,似无动于衷,又似静静地聆听,不苟言笑的脸庞却多了一丝温和。
皓月当空,笛声止歇。
“怎么不吹了?”金甲人缓声问道。
“累了!”
“没想到你个小家伙好像还有点伤心事!”金甲人似笑非笑道。
伶伦一窒,随即道:“要你个死鬼管!”
金甲人也不生气,环顾三人,颔首道:“我还很少见到像你们这么有意思的人,到现在,真有点不舍得杀了呢!”
“不杀就放啊!你想关我们多久啊?”
“那就随我这个死鬼高兴了!”金甲人悠悠道。
“……”
七日后,神斗女节依旧盘坐,伶伦起身喊道:“喂,关着也就罢了,给点吃的行不行?!”
“你见过鬼吃东西吗?”金甲人不紧不慢道。
“我们可不是鬼啊!”
“早晚会是的!”
“没人性!”
金甲人不再理他。
“换种死法吧!”伶伦软语道,“我可不想被活活饿死!”
正说着,余光里,那道桃木拱门的中央突地一阵扭曲,涟漪陡现,一黑一白,跨出两道身影,阴风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