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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阴谋天下秦二世 > 第五十七章 让曹参帮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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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中又不是无铁矿。”胡亥笑了:“不过李禄,你既曾修灵渠,当知开矿与开石类似,都不是容易的事情,一定要注意不要因矿而忽视人命,就算是使用刑徒,也不可忽视,刑徒也是人。而且若暂弃山东,那么关中的每一个人,无论是刑徒还是黔首,都很珍贵。你看我不杀山东叛俘而让其边地屯田,当知我意。”

李禄严肃认真的向皇帝行礼:“臣谨奉诏,圣上放心。”

“另外,据我所知,燔烧白灰石制白灰,刚烧成的生灰加适量水,在发热的同时整体会膨胀。”胡亥咧嘴一乐:“若在石头上以铁钎打深孔,然后灌以生灰后加水,这种膨胀会不会把石头涨裂?”

李禄眼睛一亮。

“当然我所听说的一些事情都没那么简单,可能在生灰里面还要加一些同样煅烧过的粘土、磨细的铁矿渣什么的,加水的量也需要摸索,加多了水,生灰太稀,发热时没准就从深孔里面喷出来了。生灰和其他煅烧配料什么个配比,加多少水合适,这些恐怕又要匠师台去定人慢慢摸索了。”

李禄诚恳的又向皇帝行正揖礼:“圣上指出方法,臣必定要使人去试。若此法可用,则开石、开矿等都可大减役夫,圣上真圣人也。”

这其实就是留在咱们胡亥记忆中的静态爆破剂,胡亥同学对技术方面的东西是啥都谈不上精通,但就是涉猎广泛,一瓶子不满,半瓶子逛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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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农参正在殿台上候驾。”

胡亥回到咸阳宫时,太阳还没落山。在主殿殿台前下了车,还没踏上石阶,候在石阶前接驾的姚展就报曹参来见。

坐了一天马车,肌肉有些发僵的胡亥挥手拒绝了内侍抬来的肩舆,一步一步的走着上石阶还能活动活动身体。公子婴本来要陪,让他赶回家了:“皇兄先归家,明日再来候驾。”

公子婴想想或许皇帝要跟曹参“私聊”,就施礼出宫了。

刚走了一半的台阶,还没看到曹参的影子,倒先看见育母芙蓉笑嘻嘻的从殿台上漫步而下,走到胡亥身边一礼:“恭喜圣上,贺喜圣上,太医说,襄美人有喜了。”

胡亥一愣,转眼喜上眉梢:“啊哦,这可真是喜事,我要有后了?”

跟在身后的姚展连忙就给胡亥跪下了:“恭喜圣上。”

姚展身后的一群宫人和内侍也都跪在台阶上大呼恭喜。

“咳咳,都起来吧。姚展,宫内宫人和内侍,俱都赏钱五百。”

“谢圣上。”这整整齐齐的一声谢,声音又提高了一倍。

“哈哈哈哈。”胡亥高兴的一步三蹦的窜上了殿台,什么皇帝威仪都不要了。

曹参正在殿门外溜达着等皇帝,刚才芙蓉出殿时顺口也把宫妃有孕的好消息告诉了他,所以此时他已经走到石阶前,皇帝一抬头刚看到他,他就一揖到地:“臣恭喜圣上。”

“同喜同喜,免礼免礼。”上到殿台上,胡亥稳了稳心神。

来到这时代之前虽然他年近三十,但还未婚,所以也没有喜当爹的经历,现在他需要使劲回忆一下后时代零零散散所知的孕妇注意事项,免得这上古的一些陋习反而弄出麻烦。

只是曹参既然来了,这些事情就先放放吧,谈完政事再说。

胡亥没有进主殿,那玩意儿太大,丹陛和臣席相距甚远,说话都要大声。胡亥把曹参领到偏殿,然后很随意的找个丹陛下大臣席位上一坐。曹参也习惯了皇帝的做派,直接在皇帝对面席案后坐下。

“卿对山东军事关注过吗?”胡亥直截了当的问道。

“臣农事繁杂,最近几日未曾关注,之前只知楚军已往援赵,另外,”曹参磕巴了一下:“还知道刘季下陈留。不过上卿昨日也告知臣现今的情况,秦啸军退往信都,刘季在攻雒阳。”

“我刚刚新得到的消息是,王离已经撤兵退过邯郸,正往安阳而去。刘季因任嚣领军出关,放弃攻城,向伊阙方向而去,想必会经广成泽而往颍川郡去会合韩王成和张良。”胡亥简单的陈述着事实。

曹参看了一眼跟进来坐到胡亥身后的史官,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臣斗胆死罪,想请圣上明言,大将军离巨鹿败战,是否为圣上之意?”

胡亥心中暗暗竖大拇指,这个曹参够聪明,也够胆大。朝臣当中除了完全知情的公子婴、陈平等人,或许其他公卿们因他一直想要闭关自守而会去猜这一点,但敢于直言说出的到现在为止只有这个曹参。

史官在座,胡亥也不宜把这种阴谋直接说出来,很自然的摇摇头:“楚军强悍,太尉府在军谋台做过多次泥盘推演,王离那边在项籍将渡河水时也在军中做过推演。我在推演中将楚军战力设定较高,从王离的战报的实际战场对阵结果看,也不算我高估了楚军。”姚展这时泡好了茶放在胡亥手边。

胡亥端起瓷碗吹了吹茶叶,示意姚展也给曹参上一份:“我一向知道卿乃文武大才,你要有兴趣,我准你去查太尉府推演结果和王离的所有战报。”

曹参轻轻摇头:“圣上所言臣安敢疑之,臣也想过山东兵事,若大将军离攻巨鹿不下,这种局面是有可能的。”

“赵将李齐,和代王李左车一样,都是赵武安君后人,守城能力很强啊。”胡亥放下瓷茶碗,“好在王离从巨鹿城下退走去迎战项籍时,这个李齐出城意欲夹击秦啸,却被有所防范的秦啸给斩杀了。”

曹参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没有接这个话茬:“上卿按圣上之意邀臣参与守御关中的方略制定,臣惶恐,谢圣上信任。臣愚钝,不知圣上诏臣参与哪些方向的方略呢?单就关中防御而言,太尉与上卿都有足够谋略。”

胡亥直言不讳:“卿要参与的,就是对刘季的防范。单说军事防御确实如卿言,有太尉与上卿足矣,卿要做的是,以卿对刘季的性格为人做事方式的了解,好好想想用什么方式阻止他对关中的觊觎。要知道,无论是刘季挥军攻秦关,还是秦军守关隘,都是要死人的。”

“怀王之约一出,楚军兵分两路,其中一路就是刘季。刘季从出砀郡时的万卒,现在已发展到六万卒,项籍所领援赵军也不过七万卒。卿当记得我一直想要闭关自守,然后让山东各势力之间内斗,然后我再对付最终胜利者。卿可细思当前山东各诸侯中,除了刘季和项籍,还有谁真有灭暴秦的强烈想法呢?”

胡亥又喝了口茶:“项籍灭秦一是为项燕和项梁复仇,二是想在天下称霸,让诸侯都以其为尊。刘季灭秦,则主要是冲着关中王而来。现在楚国出现了这两大势力,刘季肯定不敌项籍,如能在关中称王,则可以秦关为屏障,躲项籍远远的,并且不怕项籍来攻,他的思路与我闭关自守的思路是一样的。”

曹参嘴边流露出一丝自嘲之色,但在皇帝注意到之前就马上就收了回去:“圣上的意思是,臣想法让刘季打消攻秦以避免自身实力受损,把这些实力用来日后跟项籍争山东之雄。待到刘季称雄之后,圣上出秦川之兵再灭掉刘季?”

“并不一定非要灭掉他,”胡亥一脸正色:“他若到时肯降于我,我也不在乎拿出一郡甚至两郡之地给他封王封国。当然了,如果他觉得自己既然一统山东而膨胀,不愿接受,那也只能用甲兵说话了。”

“圣上既然说刘季也想以秦关为屏障来隔开日后项籍可能的讨伐,但若刘季不能得关中,又能以什么为根基去与项籍对决呢?”曹参觉得皇帝颇有既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粮草的意思。

“刘季攻雒阳不得而走伊阙,显然是去与张良会于颍川。得不到雒阳自然也就无法走函谷,或从轵关陉入河东。那么就只剩下一途,就是破武关而入。欲破武关必先取南阳郡,我可以把南阳郡让出来给他为根基,他还可以再取南郡。这两郡距彭城都甚远,项籍肯定没什么兴趣占据,就算占据了,我也可以助刘季夺回。你呢,你可以将深耕和蜀地两季稻麦轮种的方法授与刘季,南阳和南郡因此可得丰产。卿以为如何呢?”

这特么典型的就是养猪啊,君欲取之当先与之,把猪养肥了再杀,曹参不由得暗自腹诽小皇帝。

“若刘季一统山东后卿能说服其降秦,那这两郡朕就封给他,又能如何?”胡亥可不知道曹参的心思,继续发表着自己的言论。

“臣懂了,圣上是要臣想法说服刘季不要攻武关,保存实力以待与项籍争山东。”

“bingo。”胡亥冒出一句英语,突然意识到这玩意儿没人听得懂:“答对了,我就是这意思。当然,愿意不愿意还看你自己,不愿意也不算违诏。”

“臣愿意领诏。”曹参很痛快,倒让胡亥有点惊讶。

看皇帝有点小惊讶,曹参略带苦笑的拱手行礼:“臣虽知圣上是在利用刘季,而且臣也知刘季一统山东后极大的可能不会听臣劝说降秦,但在圣上闭关自守下,诸侯军伐秦并没有任何胜算。待各路诸侯退兵立国自保,没了伐秦的心思,若圣上不给刘季在南阳及南郡安定发展的机会,则刘季且莫说与项籍争天下,自保都是做不到的。秦军只从武关、江峡出,刘季又如何是秦军的对手?臣若帮刘季,至少能让他多活些时日,同时也能让南阳和南郡的百姓安定。”

“你能这么想,大善。”胡亥放松了下来:“已经入秋了,你这个司农卿应该是最忙的时候,不过还是把农务尽量放给属吏们吧,你自己决定什么时候去联络刘季,要不要亲自去武关乃至宛城,都随卿自主。另外就是,要防着刘季属将将卿视为叛者,所以一定不要涉险。我很愿意拨给你一些三卫加上山地曲卒随扈,但卿若觉得这些人是监视你的,那也可以不要。”

“臣谢圣上关怀。”曹参早就很忠于皇帝了,所以心地坦荡:“臣也谢圣上给臣配备随扈,臣还是需要的。”

胡亥笑了:“卿甚好,朕心甚慰。”

看皇帝高兴,曹参突然想起一直想要跟皇帝请求的一件事:“呃,圣上,臣斗胆向圣上请诏,在关中、巴蜀深耕和双季植粮之法广获收益后,是否可以为农人减租赋?若农产高,租赋低,对劝农桑推动甚大,而因产量高,租赋收入并不会缩减。臣曾记得圣上用过‘双赢’一词,臣觉得这也是双赢之道。”

胡亥笑容收敛起来,想了想怎么措辞:“你想过没有,粮产增加后,农人家中多余的粮食怎么办?”

曹参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可以由官府收购,储做仓粮,也可销给种植桑麻的农人。还有,圣上不是一直忧心粮秣不足,无法在山东平靖后赈粮么?”

“官府收购,钱帛又从何来?”胡亥笑容再现:“你要减租赋,虽然朝堂收入不减,可也不增,要收购多出来的粮食,钱帛呢?总不能只管铸钱吧。铸钱,是有足够的货产可用这些钱来表示,否则钱铸多了,钱也就不值钱了。”

曹参迟疑了一下:“从商贾行销中取赋。”

胡亥一拍面前几案:“说对了,但前提是要有足够的商贾行销。”

曹参虽然来关中后参与过兴商、贾律等事,然而在他心目中农桑依旧最重。而且皇帝说山东之乱平息后一定缺粮,他也是认同的。这么打来打去的,至少在交战密集的地区,必然有大片田地撂荒。如果再按皇帝坐山观虎斗的方略,让刘季带着一帮人和项籍互杀,人脑子都能打出狗脑子来,谁还有心思种地?到两家打出结果,山东缺粮的状况必然很严重。

可皇帝的意思很明白,不兴商就没有足够的财帛购粮,想要为日后山东的赈济储粮,若不兴商那就只有加赋,而他想的是减赋啊。但如果没钱购粮,多产出的粮食放在农人家中,最后也是烂掉……

看曹参无语,胡亥又拿出了小狐狸一样的笑容,开始循循诱导。他是准备日后让曹参当丞相的,总领全局的丞相必须能“工农商学兵”并重才行。

现在的丞相冯去疾是一个好的执行者,一个循规蹈矩的执行者。丞相去疾对皇帝的想法不管是否理解,都会认真执行。但对胡亥而言,这很好,现阶段这也够了,但在可看到的将来,这就不够了。所以,他期待着将来会有一个更有主动性、更智慧、更能理解自己想法的丞相。

是将来,不是现在,因为现在粮食产量还不足以支撑工商富国,但现在他就需要选出这么一个人。

陈平是个军事谋略家(阴谋家),所以胡亥给他的定位是“兵”。历史上的曹参文武双全,而胡亥则主要把他定位到“政”,毕竟让他去跟过去的同乡老友兵戎相见,胡亥觉得太残忍了。或许真正这个时代的帝王不但不觉得残忍还会认为这是一个考察臣子忠诚度的良法,但咱们的胡亥不是这时代的灵魂。

“朕是知道农桑麻是国之本的。”胡亥用了个“朕”来加强语气,“以现今的农产,百姓可以温饱,却难谈‘有余’,所以我才将深耕和多季种植让卿去试行。你想为百姓做事是你原本在沛县接触百姓,知道其难。我为百姓则是知道没有百姓就没有君权,说到底,皇帝所靠的,还不是天下百姓的供养?”

他停下来让曹参消化他的话,然后继续说:“我在前些天与诸王私宴时说过,民为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先皇父将秦律施于山东,百姓不适,则被六国遗族利用,呈覆舟之势。但你也应该很清楚,遗族复辟,诸侯林立,战乱仍不可免,所以最终还是要大秦来重新一统。”

胡亥说到这儿面露嘲讽之色:“当然了,若大秦真的此番倒下,诸国中一样会形成两股势力的征战,最终谁胜出,谁也一样要一统。先皇父既然一统过,那一统的好处,无论是我,还是未来的某个上位者都是看得到的。”

曹参震惊的抬头看着嘴上毛还没长齐的小皇帝,不无意外的也被“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警句给狠狠的摇晃了一下。

皇帝偷眼看到曹参的表情,为自己盗用唐太宗的话悄悄得意着:“历代帝王都重农桑,原因恰恰是农桑一直没有大的发展。现在卿主持农桑麻事,已经从深耕和多季种粮中看到了希望。可一旦粮产丰富了以后呢?粮产丰足,意味着几件事情。第一是农人数量不再需要这么多,以牛耕则人力可减,一人一顷田可出原本二顷田之粮,家中不再为温饱费神,必然就有余夫,这些人去干什么?哪一家都是希望能有更多收入的。”

他站了起来,开始无目的的来回走着:“所以我鼓励匠作,鼓励行贾,匠作吸引家中多余壮夫,行贾则是将匠作产物销于各地,让匠人有动力继续做下去。指望匠人制作之后还要操心销路,那匠作本身就做不大,水平也上不去。”

“但最重要的前提就是,粮产要够,农人余出的粮食让匠人和商贾体现出价值。”

胡亥站住,看着曹参:“卿对瓷器、茶、丝麻、珠宝、宝剑配饰、车驾等物肯定也想拥有,百姓至少对家具、锅釜、农具、蔬果、盐酱想要得到更好的,而制瓷、植茶采茶制茶、种桑织锦、寻宝石而制作珠翠、伐木、炼金铁、制车驾锅釜器具等,都是要有相应的匠人,这些匠人不产粮而要吃粮,这些粮食自然就是从农人的余粮中而来,这些匠人的制物则需要商贾才能流通。”

“有了商贾,农人可用粮食换取更好的生活品,匠人可专心制作,而我们呢?”胡亥不说话了,只是面带微笑的用眼看着曹参。

“呃,”曹参略带局促的回应着:“圣上刚才说了,朝堂可在商贾行销中获取租赋。再以所获租赋用来购农人余粮,可使农人获利购置家用之物,不用向农人加赋。朝堂有了粮秣,可产甲兵,可贮仓廪中以供赈灾和军需。”

“不仅如此,”胡亥很满意曹参的回答,能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就说明在他心中留下了烙印,而让其听懂并发自内心说出,才说明自己的这一通灌输真正起到了作用。

“由于商贾所销匠作之物非取自一户,有了比较就有了优劣,劣者价低,甚至商贾不收,这就逼着匠人保证质量,增加品类,匠作技艺也就由此而发展提高。”

“臣懂了,”曹参舒了一口气,“按圣上所言,商贾是农人与匠人之间不可或缺的重要交换环节。”

“可是,”曹参眼中迷惘闪现了一下:“商贾逐利,低购高卖,所获之利大大高于农人和匠人所费辛劳。农人与匠人的生活却远不如商贾奢华,这……”

“卿也说了商贾逐利,无利谁做商贾?这等事勿要拔高到品行的范畴,只要于天下有利,让农人和匠人的生活过好,就让商贾富足一些又能如何?而且朝堂还能以租赋调节,将商贾暴利用来济民安天下。”

胡亥嘴角逸出一个冷笑:“只要商贾按律行商,按律纳租赋,我们总不能因其富而夺其产,堵死商路。”

曹参内心中有点冲突,限制商贾暴利的道德感和皇帝刚说的商贾对朝堂、对百姓益处两者有点打架。

中国历史上重农抑商,部分因素是农产不够丰足,更大的因素往往是认为商贾“不劳而获”,低进高出,看上去没做什么事情就活得比种田、养蚕、织布、制物的农人和匠人要奢华的多,说白了就是两个字:“仇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