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屋,师父正在观星台喝闷酒,一脸落寞,频频叹息,感觉这酒有点喝上脸了。
刑云仙君见他如此,心中戒备就像被人踩了一脚似的,蹭一下暴涨,狐疑的观察了半天才踏出步子,前去找他。
只是他刚欲开口,却又止住,就怕一言出,气势落底。于是我俩就那么站在那里,气的陌上都懒得揶揄他了。
师父不开心真的有这么可怕么?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师父笑也不一定就是开心,虐人诛心时,他也笑。但他愁眉不展时,估计是要虐人了,我也知道。
“天现血月,大冤将起,仙君不一起来喝一杯?”
师父举杯敬月,一饮而尽。
“喝闷酒,就免了吧。”刑云仙君不看那月,只看眼前人的双眼,竟然看不明白,便也不上前。
“我常叹自己情重,配不上飞仙,但如今看来,是对书中理解有误。”
“说无情,只是求而不得,心有怨念。于我们何干?”
“对啊,所以我又忽觉无情者竟是我自己,你们倒是比我更有心有情。”他粲然一笑,举杯对向刑云仙君:“今天这酒不错,真不来坐坐?”
“我给你的酒还能有错?只是仙酿贪杯,亦会醉倒。”看自己不过去是不可能对战了,刑云仙君接过酒杯,敬月一饮。
今天的月亮异常的大,红似染血,沟壑山峦尽显,却是看不到书中所写的广寒宫。就连本该明亮的星河,也在那红色的光芒之下,黯淡无踪。
“仙君在此时空逗留已久,做个散仙,是不是也挺开心。”师父与其再斟一杯,随意的碰了一下,算是敬了。
刑云仙君轻叹,只好再饮:“跨界做事,何谈开心?而且小仙思虑远不及春兄,多有得罪,只觉难堪。”
“客套话就别说了吧,我倒是看不出你哪里难堪。”他捏着杯子,起身背对着刑云摆了摆手,却回头望向我,似笑非笑:“嘴说难堪,不也来找我问罪?倒是我难堪得很。”
陌上一个激灵,显然没想到他口中的屈敬白会这么直白的点他。
“你说话也罢,不说也罢,且听我一言。”师父招招手,让我过去,我只迈得半步,脚就挪不动了,显然是陌上在抗拒。
我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继而,垂下,再难抬起。师父冷了脸,干脆一把将我抱起放在观星台上。
“一魂两魄,说明你曾入魔,虽天魂染浊,却净能得返,说明你是个人物,天道都愿给你个机会。”他似乎是早有打算,才在那时决定接了陌上,见陌上并不为所动,他又继续说:“游儿纯净,渡你有余。天魂落而得返,就像给你送来所缺一般。虽然如此,我却更喜欢他,那种纯净,就是你们说的蠢,何时是为过自己?”
师父长叹,我眼泪扑簌簌的流。我的委屈,只有师父知道。
“因为你们,他死了三次!又因为你,我当时准备直接抓他回来,却不得不等你杀人而归。”他说着说着,气极哽咽,深吸口气,才又继续:“我劝你安静等他净化于你,若不是因为你,他又怎会被妖术抓去?不反思自己,却来找我问罪,我又该去找谁?我也不是真的喜欢拿着印信乱告状,但忍无可忍,也不会一直忍!”
他最后的低声克制,让我忍不住想搂住他,抱抱他。我不会安慰,但我也不会因为陌上攥紧拳头,就真的一动不动。这个身体是我的,所以就应该是我做主的。
见我已能动弹,他闭眼深吸一口气,起身而立,面对陌上,行跪拜大礼。
天道震怒,遮天蔽月而来,不似那次,只是来观望。
只是一拜,天雷激射而下,观星台一分为三,我就那么掉了下来,跪在地上,膝盖好疼!说天道无情似乎有误,说这次没长眼,我又感觉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于是忍了忍,没有伸手骂它,只是揉着也不知道是摔麻了还是电麻了的膝盖,叫苦不迭。
“那是我的!你赔么!”他看了看碎成三瓣的观星台怒极起身,反手指天,破口大喝!天雷滚滚,却未落下,总感觉它似有愣住,心中委屈。
“再多管闲事,我就碎了你那九十九重天!”
这太嚣张了!
天道应该是反应了过来,一道比刚才更加粗壮的天雷旋即劈下,却坎坎落于他脚边。似乎遭到了什么挑衅,又是接连九道天雷劈下,一次比一次激烈,却怎么也劈不中他。天道不去,只收了天雷,就像是在纳闷为何劈不中他般。
见天道不走,他嘴角勾起,一个踏步,冲入其间。
“这是找天道扯皮去了?”刑云仙君懵了,他第一次见有人如此之狂,狂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陌上也语带茫然的说:“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他刚才那一跪,是故意引天道而来。此刻上去,至少得弄个新的观星台回来。”
我实在不解这俩到底是何思路,但既然师父此举是要立威,我也得蹭一下东风才对:“你们为什么那么怕天道?它明明很讲道理啊。”
虽然这确实是我三次见它里最凶的一次,不过也是有理可循,没什么不讲道理的。唯一,就是它低估了师父的技术。雷劈不中,火烧不烂,雨淋不湿,衣不染尘。
“它就是道理,你跟它讲道理?”陌上不是很理解,但他听了师父一席话,还是有所触动。
“可,上次他不就帮了咱俩?”
“……”
见陌上不语,想来不是只有我觉得是被帮助了。
我安慰他道:“你也不用太把师父说的当成只说你一个人的事。那时如果不是我犹豫,应该也犯不上杀人。这个事,是我的错。刑云仙君太过担心你我,所以耽误了拉我们回来的最好时机,是他的错。你嘛,估计只是触了师父的霉头。”
“你为何能如此淡然?”
陌上有点不能理解,为什么我分析完,他竟一点错都没了。
“因为这是事实啊!不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