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然头戴棕色鸭舌帽，帽檐的阴影把他的五官遮蔽起来。
他浑身血污，双手颤抖的走进派出所里。
在他的身边，还有一名正在抽泣的女孩陪同。
沈然的出现，吓得来派出所的民众惊呼出声，纷纷起身迅速的远离两人。
沈然和少女所到之处，眨眼间形成了一个以他们为中心的真空地带。
民警看见两个孩子进门，尤其是沈然双手染血。
有人焦急的上前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这些血是哪儿来的？”
一边问着，民警们急忙检查两人身上有没有伤口。
却听到沈然颤抖的声音：“我……我来自首。”
“我杀人了……”
他身边的少女闻言，抽泣声演变成了恐惧的大哭。
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杀人了？这么小的孩子，看着才十几岁吧……”
“最近这是咋了，怎么总出这种孩子犯案的事，没想到就在咱们身边。”
“会不会孩子间打闹，失手杀死的，要不然也不会来自首了……”
“打闹也要有分寸，再说了，那么多血能是打闹吗？！”
……
民警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把两人带到了办公室里。
初步核实了沈然的身份和犯罪事实之后，对沈然作出了拘留处理。
江队在阳城区派出所见到了沈然。
陪沈然一起来自首的女孩是苟小该的同班同学——朱恭。
朱恭的奶奶收到消息也已经赶到了派出所，60多岁的老太太正在安抚着受到惊吓的孙女。
直到朱恭的情绪稳定了一些。江队才和一名女警对她进行了询问。
小女孩抽泣着说道：“我今天上学的路上，遇到了在半路等着我的苟小该……”
“他躲在墙角，看见我突然窜……窜了出来。”
“苟小该还跟以前一样，想抢我的零花钱和饭钱。”
“以前我都会乖乖把钱给他，因为我真的很怕他……”
“他长得难看，还会说一些难听的脏话，而且每次拦着我的时候都会拿着一根木棍。”
“他还偷偷跟我炫耀过，他从前差点把一个女孩子打死……”
“虽然，我觉得他可能是为了吓唬我瞎编的。”
“但是，只要我不交钱，他就会对我动手动脚。”
“今天早上我钱包里还放着要买辅导书的钱，40多块钱。”
“如果被他抢走，回家奶奶看到我没买辅导书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奶奶说这件事。”
“所以看到他，我想从他旁边冲过去，想着到了学校就安全多了……”
“但是苟小该他伸手拦住我，我只能往旁边跑。”
“跑着跑着，跑到了一栋破楼里。”
“我没苟小该跑的快，在破楼里被苟小该抓住了。”
“苟小该想扯着我的头发往墙上撞的时候，沈然听到声音走了进来。”
“他捡起了苟小该掉到地上的棍子砸在了他的头上。”
“苟小该大叫了一声，他回头看到了沈然，他们好像认识……”
“苟小该指着沈然一边笑一边说什么，你妹妹挨揍的时候你跑哪儿去了。”
“现在来多管闲事，救别人……”
“沈然听到之后很生气，举起棍子用力的朝着苟小该的头上打了很多下。”
“苟小该的头上流了好多血……”
说到这里，朱恭仿佛又回想到了刚才的场景。
她浑身发冷，恐惧的抖个不停。
老太太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气愤的说道：“没想到小孩子竟然会抢劫！还知道拿着根棍子吓唬人！”
“我说小恭最近怎么经常哭着跑回家。”
“问她她也什么都不说！”
“现在的孩子太不像话了！他的家长怎么管教的！”
女警抽出纸巾递给朱恭，安慰着说道：“小妹妹别怕，现在你在警察局里。”
“有很多警察保护你，不会再有危险了。”
朱恭轻轻的点点头，女警这才继续询问：“你的意思是说苟小该曾经多次抢劫你？”
朱恭说道：“对。”
“他的转学过来的，自从在学校开过一次家长会后，他就经常在我上学要走的路上抢我钱。”
“他可能从家长会上知道我家里只有我奶奶了。”
“别的同学有爸爸妈妈，他不敢抢。”
“我奶奶年龄大了，他一点都不害怕。”
苏野听的心头火起。
沈悠悠的案子并没有让苟小该知错就改，他的父母看来也没有严加管教！
换了个地方，苟小该就又开始作恶，简直是狗改不了吃屎！
有的孩子生下来，真的是天生的坏种。
却听到江队继续问道：“沈然他怎么会突然出现？”
朱恭说道：“他也是上学路上凑巧路过。”
“可能我逃跑的时候被他看到了吧，而且我当时有喊救命。”
“不过那栋破楼周围好像没什么人，只有沈然一个人过去了。”
江队点点头，继续问道：“沈然打苟小该第一下的时候，下手重不重……就是苟小该有没有出血？”
闻言，朱恭摇摇头，她说道：“没有，我感觉沈然都没有用力。”
“当时苟小该只是摸着脑袋，回头还跟沈然说了一堆话。”
“沈然让他放开我，他不听。”
“沈然就又开始敲他……”
朱恭努力回忆着，脸色苍白的把当时的场景复述出来。
江队紧皱的眉头悄悄舒展开。
他以为跟沈毅和张猛一样，沈然有计划的对苟小该进行了报复。
但是，根据朱恭的描述，这完全是一场偶遇的见义勇为。
沈然或许最初真的是想见义勇为，看到苟小该之后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所以才下了狠手把苟小该给失手打死了。
江队翻看着手中的个人资料。
是巧合吗……
今天恰好是沈然的12岁生日。
江队突然想到，案发时间和自首时间对不上号，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
江队问道：“你说这是上学路上发生的事？”
朱恭点点头，说道：“嗯。”
江队追问道：“你们上午几点上课？”
朱恭说道：“早上8点上课，但是7点50之前就要到教室。”
也就是说，苟小该是8点左右死亡的。
江队回想着刚才沈然自首的时间，当时已经到了中午12点多。
这中间的4个小时，沈然和朱恭又去了哪里？
他问道：“打人之后到你们来警局之前的这段时间。”
“你们去了哪里？”
朱恭说道：“当时我们很害怕……我一直在哭……”
“苟小该满脸是血，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沈然丢掉木棍之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可能想报警。”
“但是，他也很害怕，我看到他举起手机放在眼前又放了下来。”
“后来沈然带着我躲到了一个干涸的桥洞下面。”
“沈然说苟小该可能被他给打死了，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当时也很慌乱，感觉做了天大的错事，也不敢回家跟奶奶说。”
“我们就这样在桥底下蹲了一上午。”
“后来沈然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他要去警察局自首。”
所以就出现了开头的场景。
江队松口气，打完人之后害怕的想逃跑也在情理之中。
看样子，起码沈毅和张猛没有把沈然牵扯进来。
去审讯室里，沈然的口供也跟女孩的差不多，他的手仍在颤抖。
江队又追问了一些细节：“你为什么会在阳城区上学？”
要知道，沈家距离阳城区的距离不算近，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沈然说道：“妹妹出事之后的这一年里，我在学校里也受到一些影响。”
“经常有同学同情的看着我，有的人还会问起我妹妹的情况。”
“还有人问我，出事的时候我到底在干嘛……”
“他们每次问我，我都感觉跟有人拿着鞭子抽我一样。”
“后来我就跟爸爸妈妈商量了，准备下个学期转学到姑姑家附近的小学。”
“我今年11岁，过完夏天就读六年级了。”
“爸爸妈妈的意思是让我在姑姑家读完小学。”
“等初中的时候再回去，升学之后可能就没人记得这件事了。”
江队点点头，很好……听起来合情合理。
沈悠悠出事，沈毅为了保护儿子把他送的远离是非之地。
只是，这有些太巧了，刚好跟苟小该在一所学校里。
江队问道：“你知道苟小该跟你在一所学校上学吗？”
沈毅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我刚转学过来不到一个月。”
“而且苟小该是六年级的，我是五年级的。”
“学校很大的，我们基本遇不到。”
沈毅的话滴水不漏，甚至你说他是有预谋的犯罪可能都没人信。
何况，他还是个孩子。
江队心情轻松了一些，从审讯室出来。
把这个不算好消息的消息告诉了苏野。
苏野抽着烟，烟雾笼罩中没有说话。
真的是巧合吗？
拥有系统的他早就知道，车祸是沈毅伪造的。
张猛的精神状态，没有证据他不好评估。
再看沈然，既有杀人之后的恐惧，甚至连杀人之后的逃跑行为看起来都非常合理。
到目前为止，看似沈毅、张猛、沈然全部被刑事拘留。
但是，并没有实锤能把他们钉死。
如果这是沈家人有谋划的复仇，不得不说打了一场漂亮的仗。
回味着整个过程。
突然，苏野心中猛然惊醒。
沈家三人都被抓了，一直处于事件暴风中心的沈悠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