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石子路一路直走,便到了古堡的正门前。
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这么安全地到达了那扇雕满古怪花纹的大门前。
大门是左右分半式,门上有欧式的复古门把手。门上花纹错综复杂,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轮大圆,疑似藤条一样的东西爬满了整扇门,藤条有的地方弯弯曲曲,有的又笔直横亘,搭在一处。像是一头长发,又像是一段段肢体。
叶尘没有马上推开门,而是错身让林眜看得更清楚些。
林眜上前观察着,伸手摸了摸那些门上的纹理。
是实木的,还有一种滑腻冰凉感,像是一种黏液涂在了木门上。整张门上,门把手上也是。
萧逸风也在后边看着这扇门,突然惊奇地出声打破了沉寂,“这不就是一个女人半倚半躺在半空吗?那个大圆像是太阳……不,也可能是月亮。”
林眜听了他的话,回头问他,“为什么可能会是月亮?”
“嗯……我也说不上来,那个圆里边有好多团状的藤蔓,像是月亮上的黑点。”萧逸风一沉浸式思考就开始挠挠头,越想越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这只是我的直觉,现在仔细想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了。”
林眜没有说是或不是,转过头重新看向那扇门,继而伸手抓住门把手,向两边推开了门。
这里的门也似围墙那处的铁门,“吱啦啦”地擦着地,要使很大的力才能推开。
推门声一响起,古堡大堂里、旋转而上的楼梯两侧、复式走廊上,各处的油灯都接地亮起,像是点燃了一条导火索。
黑暗很快被火光吞灭殆尽。
整个古堡里响起了空灵的一声叹息。
“我的贵宾们,你们带着礼物来得太晚了,都到了午夜时分,礼物该是多么贵重啊。
不过,隆重欢迎你们。”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还站在门外边的玩家们眼睁睁看着这个古堡自动亮起光亮,还凭空炸出来这么几句话。
就像是整个古堡活了似的,是它在跟玩家们说话。
除了打头的那四个人,其余玩家都眼神飘忽,一副犹疑的样子。
炎凌锋在前边和林叶萧三人一起走着,转头冲后边呆立不动的玩家们冷笑了一声,扔了一句,“怎么每走一步都这么难啊?胆小鬼们。”
打头的玩家被激怒了,迈大步进了门,还喊了一句,“你才是胆小鬼!我们走!”
就这样,乌泱泱的人进去了。
后边的大门又缓缓“吱扭吱扭”地关紧了,挡住了门外的一切。
外边血月的红光重新挥洒在了门上那些纹路上,像是血液的泼洒,红了满门。
“很抱歉,作为主人的我却不能亲自好好地招待我的贵客们。
既然如此,只能让这古堡里的仆从们来服侍了。”
空灵的话音落下,规规整整的脚步声就从楼梯上快速向着他们袭来。
一个个穿着侍者服饰的男男女女深低着头,双手交叠在腹部,排着队列,下了台阶又倏而散开,一个个对应着每一个玩家站在他们身后。
全程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玩家们也不敢出声。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双眼上、双手上骤然被布条蒙住的紧缚感让不少玩家惊呼出声,甚至大吼着“干什么!”。
侍从们动作一致地抬起了头,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不,是根本不可能有表情,因为那里一片肉色的空白,没有五官。
但是面部颧骨位置的肌肉却耸动着,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玩家们不知道这些,只知道自己正在要面临着未知,挣扎着,质问着。
“哎呀呀,稍安勿躁,我的贵客们。只是夜晚的古堡里总有一些东西出现,不宜脏了你们尊贵的眼睛而已。
放心,不会有事的。
好好休息一晚吧。因为明天——即将是我为你们举办的盛大宴会!”
侍从们的手一一握住了面前玩家的手臂,不管玩家们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被强迫拉着往某处走去。
在上楼梯的时候也不管玩家是否跟得上,匀速拖着倒在台阶上的玩家就向前走着,古堡里顿时惊恐声、痛呼声声声划破穹顶,一浪接着一浪。
直到一扇扇门打开的声音响起,玩家被拖着丢在了一张床上。
关门声落下后,古堡里的一切又重归死寂。
连侍从们离开的脚步声都没有。
玩家自从门关上之后,眼睛上、双手手腕上的束缚就自动消失了。
眼前还是漆黑一片,就算等眼睛适应了光线也只迷迷糊糊地能看出房间里东西的大致轮廓。
血月还高高悬挂天际,血红色的月光透过玻璃窗也眷顾着每一个房间,家具的轮廓便也勾着红边。
林眜被单独关进这间房间后,一抬眼便看到了一面镜子。
那面镜子有一人多高,镜片周边镶着一圈繁复的金属花边,镜面反射着窗外的红月光 在漆黑的房间里成为了最显眼的一个物件。
林眜转了转自己的手腕,后背、臀部、腿上还留有被台阶边角磕碰的刺痛感,不过很快就又没有了感觉。
在那些仆从们过来拖自己的时候,林眜没有反抗,顺从地仿着其他玩家的样子,被拖行到了这个房间。
不过林眜懒得大呼小叫,也不想喊。
林眜直接下床,在那扇镜子前站定,镜子里映出一个发晕的身影,和林眜一样高。林眜歪一下头,镜子里的昏影也歪了一下头。
看镜子里的装束,大致也是和林眜无差别的。
因为房间昏暗,镜子并不能映出林眜的那张脸,只是一个大致的轮廓。
林眜静止不动地站了片刻,突然抬起拳头猛地砸向那面镜子,又在距离镜面一毫米处僵持在半空。
林眜冷眼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放下了拳头。
镜子里的人和林眜的动作完全一致,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林眜转身,朝床那边走去,边走边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还大声地打了长长的哈欠,像是一只慵懒的猫,钻回到被窝里就不再动了,眼睛紧闭着,陷入沉睡。
镜面在红光下静静待着,里面一片空白。
又缓缓地,墨迹晕染般堆出了一个黑色的人影,看不清面容,蓝衣黑裤,歪了歪头,又静止下来。
下一秒,抡起胳膊一拳打向了镜面。
——镜子碎了,却没有声音。
一只烟雾般的黑手扒出了金色的镜框,五指极力抓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