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成惠娘忐忑地带着女儿回到了林家村。

她本以为要费许多口舌,舍出大半身家才能说动林氏族长,同意她立女户。但没想到族长很轻易就答应了她的请求。

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签契书,将双方商定的内容写下来存档备份。

契书里的内容也不过分,成惠娘很满意。只有一点,族长希望苏大夫能做见证人。只是她不明白,族长为什么一定要苏大夫来见证?

这一点,林族长也不明白。

对于成惠娘要立女户的行为,林族长并不赞同。

在他看来万物阴阳相成,彼此各安其道,那才是顺天之道。

男为天,女为地,男主外,女主内。男人种地做工,养家糊口;女人在家做好家务,相夫教子。男女双方都摆正自己的位置,才能夫妻和睦,生活顺遂。

成惠娘要立女户,便是妄图以坤代乾,晨鸡司牝。

二来,他还是一个宗族观念特别强的人。林氏宗族、林氏族人再不好,也比成惠娘一个嫁进门的外姓媳妇要好。

成惠娘成了寡妇,林路生又死了婆娘,二人原为伯媳,关系自是比一般男女亲近些。

双方若能结亲,林路生有了新婆娘,父子俩也有人照顾。成惠娘不外嫁,林贱生留下的那个小闺女,也不用担心会被外人欺负,如此也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至于林路生这人,贪杯贪赌还爱打人的种种劣行,林族长下意识忽略过去了。

男人嘛,有点小缺点不意外,成了婚,生了娃,自然而然就改了。

哦,林路生之前成过婚,也生了两娃,还依然恶行累累,那自然是前头的婆娘没用,连自己男人都管不住。换了成惠娘,没准就改好了呢!

所以在听说林老二想趁着热孝未过迎娶弟媳妇的风言风语后,林族长并未阻止。守孝,那是高官士族们才会讲究的。至于普通老百姓,趁着热孝嫁人不是一件稀罕事。

冷眼看着成惠娘母女俩离开后,林族长才看向长子林文山。

“文山,你为什么同意贱生婆娘立女户?”

林文山是林族长最得意的儿子,他是整个林家村唯一一位吃上官家饭的人,虽然只是一位代班衙役,是整个官衙体系里最底层的存在,但对于底层老百姓而言这已经是很高很高的成就了。

官府里有人,寻常流氓混混就不敢欺负他们林家人,小偷小摸不敢骚扰他们林家村,乃至春夏抢水时,旁的村子也不敢和她们争抢。

更别说当衙役能得到的那些隐形好处。

况且他才三十出头,若是找准机会立了功,将来未必不能转正,成为一名在编衙役。转正后,便算是在府衙站稳了脚跟,将来便能找机会把子孙后代也安排进去。

一代又一代,他们林家未必不能成为一个衙役世家。

儿子得力,林族长就算身为父亲,也必须考虑他的想法。所以即便林文山的意见与他相左,他也没有生气,更是直接按照他的想法做事,再耐着性子询问缘由。

同样的事,若是放到林文山的弟弟林武山身上,林族长当即就是一个脑瓜拍,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瓜娃子一个,还敢做他爹的主儿。

但放在林文山的身上就不一样了,林族长看着长子,等待他的解释。

林文山沉思了一会儿道:“爹,您也知道儿子在府衙当差——”

“是,是。”林族长马上道,“你在府衙当差不已经做了十来年了吗?贱生媳妇立女户和你在府衙当差有什么干系?”

林文山无奈,叹了口气:“爹,您先别说话,且听我说完。”

林族长讪讪,摆摆手:“行,行,爹不说了,你说。”

林文山眯了眯眼睛,随即道:“之前咱们安州干旱,顶头的知州被卸了职,下了大狱。陛下派了一位奉使来咱们安州赈灾。”

“后来瘴病暴发,奉使大人也留了下来,暂代知州一职,主持灭疫一事。

儿子在府衙当值,也是日日得见。虽说他那样的大人物不会关注咱们这样的代班衙役,但我们这些底层衙役却会时时关注他们的动向。

瘴病不治,诸位大夫都是忧心忡忡。后来陛下派了御医还有大夫来咱们安州,其他几位大人都松了口气,想着汴京的御医医术高明,没准能找到治疗方法。

唯有奉使,却有些心神不宁。儿子见了,稍稍留了心。再后来,儿子无意间听到奉使与心腹谈话,才知道奉使夫人竟然也来援安的御医队伍里。奉使便是为了他夫人而忧心。”

林族长有些不敢置信:“文山你说奉使的夫人竟然是大夫?”

林文山点了点头:“儿子刚开始也不敢相信,堂堂官家夫人,竟然抛头露面做起了女大夫。

来安州的大夫里只有两位女大夫,其中一位三十多岁,另一位十八九的模样。奉使还很年轻,弱冠出头,他的夫人就算比他大,也不可能大上十几岁,所以只有可能是那位年轻的女大夫。

之后儿子便细细留心着,果然发现了许多端倪——

奉使似乎非常重视且信任那位女大夫,她要青蒿,要和青蒿有关的医书、杂记,后来又要臭蒿,奉使都竭尽所能,一一满足。

虽然后来也验证了那位年轻女大夫是对的,只是一开始,任是谁都不相信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的女大夫能找到治疗瘴病的药方,足见奉使对她,重视之深,信任之重。”

林文山说到这里,端起桌上的冷茶喝了一口,话题一转:“爹,你也知道咱们林家在官府一点人脉都没有,儿子能进府衙做这个代班衙役可算是走了狗屎运。”

他是好运,十几岁的时候救了一位老衙役。那老衙役是个孤儿,年轻时耽误了婚期,一辈子没有成婚,无子无女。

林文山救了他,双方结缘,便认他做了养父,承诺为他养老送终,这才走老衙役的路子进府衙当了一名代班衙役。

否则以他这样没有功名,没有人脉的农家子,怎么可能当得上这个代班衙役?

可即便如此,也耗尽了养父所有人情。代班衙役一做就是十几年,也没办法转正。

林文山说到这里,林族长便明白了过来。

他看向儿子,突然道:“文山,你是说那位苏——嘘——”

林族长刚想说出苏虞的名字,便被儿子打断了。林文山看向父亲,认真道:“爹,贵人之名不可随意言说。”

既然奉使从头到尾都没有向众人明言他的夫人便是那位苏大夫,那么他们这些人就算知道,也只能咽在肚子里,不能随意吐露。

“爹,三堂嫂还有向荷侄女都是有运道的人。”能两次被贵人所救,并且得到贵人的怜悯。

成惠娘能想得到立女户一事,林文山相信。女户少有,却不是没有。

但能想到要来找父亲这个林氏族长寻求庇护和支持却很难。

倒不是说她不会向族长寻求帮助,而是这件事不会,因为她潜意识里就会认为父亲是林氏族长,会更庇护林姓之人。

当然这也是事实。

因此成惠娘和父亲谈话中所表露的一些东西,不管是开始的动之以情,还是后来的诱之以利,都显得那么不同寻常。

既是她做不出来的,那便只能是贵人的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