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脑袋被开了个洞一样的感触中,意识如同倒入碗里的粥一样缓缓盛了进去。
对于布朗来说,这种恶心的感触在交稿日乱麻般的工作时最常出现,在勉强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活在哪个时空这件事还是个问题。
今天恐怕不像是那么适合在地板上躺着睡着的时候,突然才想起c还身体抱恙地躺在自家沙发上,布朗连忙爬起了身子看了一眼已经空出位置的沙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样简明的解释恐怕无法在别处再找到了,他悻悻然地走到壁柜前取出一罐啤酒,打开拉环的时候不免还在内心抱怨这算是什么入场方式……不过如果真的能让那位小姐恢复健康的话,这种无礼的举动倒是也能容忍。
感受着随着室温里头啤酒的冰凉感触灌入喉间,在那一瞬布朗才感觉到异常所在,这种所谓的冰凉感到底是因为自己躺在地上昏了一段时间,还是因为别的东西带来的感觉?
他急忙放下啤酒赶回到沙发边上,趴在地上向着沙发底下摸索了一会儿,才找到了那个先前从c口袋里搜出来的东西。
一个……装着人灵魂的容器?还挺有魔幻色彩的。
他抓起那个容器端详了一会儿,里头的那个声音依然随着接触而直接传导了出来,看上去刚才让他滚到幽闭的沙发底下的这段时间足够锻炼耐心了,这才语气平和地跟布朗说道:“生活中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感触灵敏?”
“我能理解为你在奉承我么?”布朗想了想某些人的证言,说道:“说我特别迟钝的人反而格外得多,唯独在奇怪的事上,曾有个人说我的灵视能力很强。”
“你觉得很矛盾吗?”
容器里头的声音说着,布朗对于这个问题不可置否,只是等到那个声音接着解释了下去:“你是个作家或是编辑,脑袋里有着丰富的虚构想象能力,能够完美地割裂开来生活的部分。所以在面对一些格外异常的情况下,常人兴许会因为无法接受现实而直接崩溃,但你良好的分离功能,就能支撑着理智在即便大脑极度不认可的情况下正常运转。”
听着意外高质量的肯定,就连布朗也有点飘飘然了,脸上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道:“你说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但总不会是毫无根据地这么说的吧?”
容器里的声音说道:“对于彻底钝感的人来说,恐怕我就得在他大扫除之前永远待在沙发底下了。你其实能够感受到很多常态下常人所感受不到的东西吧?即便是在……”
“你的妻子因为某种异常而过世之前?”
布朗愣了一愣,虽然没有马上因为冒犯的话语而面红耳赤起来,但细想好像那种变化似乎很早就出现了。
不过很快,他便想起了最为重要的问题,在容器内的声音继续诘难前反问道:“为什么你会在克里斯蒂娜的口袋里?是梅里的主意?”
“姑且算是一重保险,不过好像在她需要我的这些时间里都没帮上什么忙。”
虽然对于布朗的特质有些兴趣,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疏于再去费口舌的他说道:“既然你已经清楚了事情的全貌,那么有空的时候就带着这个容器去事务所交还吧。”
全貌?布朗为着说完这一句话后就停止了思维上的连接的声音而感到疑惑着,除了你是来自于那个侦探事务所的神秘小姐那里以外,我究竟都知道了些什么?最起码……
“你出现在克里斯蒂娜的口袋里,真的是梅里的主意?”
重复的发问。
称呼那个本就只是应付社交的假名毫无意义,却又无法在他面前戳穿的海德有种想要爬出去敲他脑袋的冲动,一想到先前照顾着c的时候他那手忙脚乱的样子,他不免冷笑了两声,说道:“要是说因为她天生就带着惹人亲近的特质,你会信么?”
“会啊,哪怕是法师还是哪种类型的人,能够感受到这一点不是应该的么?”
看到布朗想都没想就做出的回答,原打算看他为了一个简单的理由而恼羞成怒的画面,海德现在倒是有些回过神来了,比起变化球来说,有时候打打直球应该也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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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某些地方的火正烧得猛烈的时候,硬要论及源头,梅里也只是照常地坐在事务所的办公桌前打发着时间。
焦头烂额的想法,倒也并非一点没有,因为上次匆匆赶到桥牌俱乐部,然后又匆匆离开的缘故,多莉丝的短信几乎都要在手机里塞爆了。现在找不出去一一回复这些关切的勇气,只是偏过头去看着像是一衣带水般因为自己的异常,而同样显得身体长久不适的c没有精神的表情,总还是不够愉快。
再多看一会儿她那缺乏睡眠般的神情,梅里不免想起了许多曾有的瞬间,就像是刚刚搬到这里的时候几乎也是自己拖着所有的行李,而她还在一旁自顾自打着盹的样子,说不上有多么脱线,但实在没有办法去指责。
人真是脆弱的东西啊,明明也不会因为离开了谁就活不下去,但偏偏就在这种时候要接连地显示出自身的弱点。
细想了一会儿,感觉这并不是偶然的事。就像上次林擅自在庭院里找到了深处的异常,引发了那么大的麻烦了之后,被迫要演进着当下的激进戏码,有的事就是这样环环相扣,怪不得某个特定的人。
梅里从桌前站了起来,转头看了眼时不时要低一低头的c,用着富有魔力的语言开口道:“c,我记得上次你好像挺好奇谬是谁来着吧?”
听到了这个名字好像也不能缓解她的沉沦,c只是些微把头抬起,用那双蔚蓝的双眼疑惑地看着梅里的时候,并不能从中找到那双乱麻般充斥着混乱的眼神。
难道是打开方式有所错误?梅里张手摁在了c的额间,感受着源自查尔斯遗留的那种冰冷的触感,只是毫无痕迹地自接触时彻底反噬过来。
直观地化作冰冻链的手臂在冻结的趋势下,那种异变最终停止于梅里的肩膀。
她的手略微在冻结中颤抖了一阵后,像是拂去一片雪花般兀自让这残余的气息自行崩溃了开来。
看着已经侧倒在位置上再次睡去的c,梅里的眼神里倒是没有多少对于查尔斯的仇恨,他的行为无疑是正确的。只是这种借由于c的身体展开的报复,本身也没有影响到c,所以姑且也能够谅解。
毕竟给他留下了那么多数不清的噩梦,这种程度的报复虽然方式出格了一些,但还在忍耐范畴之内。
真正让梅里感到半分苦意的只来自于判断的错误。
按照他们的复述,当时在c的意识里保护了她的应该就是谬,但现在仅是如此感知之下,在c的广袤世界里好像除了查尔斯所留下的寒冷以外,竟什么也无法找到。
“应该不是错觉的吧……”
梅里自言自语着,这时,来自事务所外停下的车关上车门的声音厚重的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