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换句话说,能做到引发一个事件同时又复原么?”
梅里不禁再次挑了挑眉头,想着这个法师的阅历,好像确实比以往见到的不少奇怪家伙还要广一些,连这种设想都敢出口。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后说道:“我可以把这一大圈附近的地方进行事项划定,然后像放电影一样,在并未真实发生的情况对内里进行未来试测。”
“足够了,把整个第四街区圈起来,然后用类似地震波之类的东西极限压缩所有的住宅空间,哪里自然而然地出现了能够使人活命的循环间隙,哪里就是那个人的藏身之处。”
看似是个有些石破天惊的奇招,但梅里面上却没有什么格外满意的意思,因为想到了发问的前提后便止不住嫌恶地说着:“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上有拉露恩的赐福,以及它的用处的?倘若没有内情,怎么可能会以这个前提提出的假设?就为了处理这么个无关紧要的家伙,你想让我在这种境地里使用那种东西?”
灵魂牢笼中的灵魂干笑了一声:“我的情报一般是比别人都要灵通一些,不仅知道你出生时领受了满月魔女的赐福,还知道这东西并不是什么单纯的消耗品。一辈子也未必用得上几次的东西,不至于会因为你用一次便磨损殆尽。魔女,若你是效率主义者,给出这么简陋的条件,也只有这样能直接搜出那个人来。”
梅里一时语塞,毕竟满月魔女的赐福不是什么泛滥的东西,不然议院的鹰犬动用这东西的权能,想在现世里把自己翻出来简直是易如反掌。
想想后似乎也感到并无不妥,将自己隐藏在风衣内里的项链中的隐发着淡淡白光的一节扯下,赫然是形同残缺的月食般的纹样,在扯下的一瞬化作光点逸散开来。
随即,以梅里为中心原点,白色光点忽然崩溃而化作的黑暗,瞬间如海啸般吞没了周遭的巨大空间,在扩张的黑暗足够包裹住整个第四街区过后,这扩张行为就如同包住了一片果实的油纸一般停落。
整个可见的视界里已只剩下灰黑色的色调,在这样的隔绝空间内,这里发生的一切似乎都不会作数,都只是幻想中生成一般。
满月魔女的赐福展现的恐怖能力已经尘埃落定,梅里的身形像是悬坐在高空一般,手中提着海德的灵魂牢笼。
对于接下来自然而然要执的手笔并没有多么感触,只是像是变回了那个极度危险的梅里一样,用着森然的语气质问着灵魂牢笼内的海德道:“你的消息灵通到了什么程度?甚至到知道罪人庭院组成的内情么?你要见c的目的又是什么?”
不知生前的海德是怎样的人,但面对着魔女的质问,他倒是显得过于轻松了一般,轻声道:“这个就不好描述了,对于庭院的内幕我是一概不知,不过倒是知道清楚内幕的人九成几乎都被您猎杀至死。我为我之前的僭越向您道歉,魔女,我只是感到那位身上有着一股熟悉而亲切的气味。”
感受到海德话中终于显现的服从与真诚,梅里的面色并没有从那副暴戾十足的笑容里变动多少,反倒像是对这个结果仍旧不满地补充道:“只能见五分钟,且我必须在场。”
对于意外地很好说话的魔女而感到惊讶的海德,一时间心里不禁想着,倘若再狮子大开口一些,让这个麻烦的女人感受到某处的雷池被触碰的话,恐怕实现目的之前自己的灵魂便被她挫骨扬灰了。仅是提出这个追加条件,倒也没什……
正是这样想着,灵魂牢笼的牢门却赫然被打开。
感到自己的灵魂被整个倾倒而出,海德的灵魂愈发膨胀着接触到了外界,几乎就要为这一瞬的变动而失去思考的意识。
直到最后,自己要化作梅里释放的灵魂炸弹前,他才大致理解了梅里要给自己一个教训的用意。
真是……
海德的灵魂在梅里的低声的吟唱下化作燃烧的流星,膨胀,放大,逐渐便如同陨石般连带着那些意识都急剧燃烧着。他只感到比曾经死前更恶心无数倍的感官体验,如同整个人被打入了巨大的气压般膨胀而出……
尽管作为灵体,他仍然能够感受那种直击灵魂的痛楚。
睚眦必报的女人……
燃烧的陨石已然放大到足够碾压整个街区的形态,梅里停止了吟唱,低下手迫令这铺天盖地的燃烧陨石向着第四街区的中心点坠落下去。
松动着失去了控制的巨大物体,此刻便是带挈着生成的气压,猛然在接触前便把其下的所有建筑轰下。倒塌而挤压作齑粉的建筑扭曲、压缩,直至被接触之前,地面上某个方向的彻底碎裂的纹路中才稍稍地产生了些许的流动……
梅里自然捕捉到了这微小的变动,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灵魂牢笼,不禁也只是感到有些好笑。
虽然并非有着什么责难的意思,但自己能挖个坑给自己埋了的人也实在少见。
不想出这个办法,又怎可能让他毫无代价地在模拟现实中,作为灵魂献祭法术炸着玩一次?
抬手,收紧的动作在记住了那个流动的坐标后发作,为之响应的是整个低沉黑暗而毁坏殆尽的空间。碎裂的空间在这个手势中瞬间逸散而崩溃去一切黑暗,重归于淡淡的白色光点而汇聚于手中,重新成为了满月魔女的纹样。
此后重新停落的,赫然是平常如旧的雨中的第四街区,以及梅里手中仍旧闪烁着灵魂光色的灵魂牢笼。
“真是有够恶趣味的……”
感觉到意识重新回归的海德,这才发觉自己的灵魂献祭也只是个拟定空间下的模拟。还是为梅里的出格举动感到有些毛骨悚然,自己前面用那个方式跟她对话好像确实有点不带脑子了……
“是吗?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生前的法术能力不错,当个炸弹算是个绝佳品,倘若哪一天我陷入危险的话,你应该也会心甘情愿地再为我燃烧一次吧?”
梅里那毛骨悚然的笑并未就此收止,虽然这个疑问将无人敢为之回答,随着她的身影瞬间如泥水消融般融化在夜色中,恐怕海德的哀叹未息,那个致使唐娜陷入噩梦的根源便也要陷入深重的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