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
两名壮汉正来回从牛车上卸载货物搬入院中。
“阿虞,快来帮忙。”秦观之手捧着两只状元箱催促道。
虞煜呼吸一紧,莫不是公子又买书了?连忙接过,分量不轻。瞧着那一条条明黄色的纹路,不会是鸡翅木吧?那里面的书籍肯定金贵万分。
再返回前院,院子里堆满了沉甸甸的货物。心惊乍舌:公子这是花了多少钱啊!顿时心里拔凉拔凉的。
“阿虞,还愣着做什么?”秦观之疲惫不堪道。这趟采买把他累得够呛,大半日连一口水没都顾上喝。
虞煜连忙为公子递上一杯凉茶,开始着手整理起院中的货物来。
秦观之给了两名壮汉每人二十个铜板。他们都是小河村的村民,省着点花足够应付一家三口两日的伙食。
牛广连连谢过,拍着胸脯道:“秦公子,以后若有难处,找俺就行。”
“秦公子,还有俺。”陈晟连忙接口道。
像秦公子这样出手大方做事干脆的人一看就是出身大户人家,浑身洋溢着贵气和浓浓的书卷气。能到他们小河村来,八成是来休养的,现在的有钱人都崇尚返璞归真。
秦观之客气地点头应下,将人送走。
转眼间,院落恢复了宁静。
“阿虞,那位姑娘醒了吗?”秦观之关心道。今日采买的货物里有一半是姑娘家用的。他从一只衣箧中取出一套崭新的裙装和一双鞋袜,又拿起一支叶状的白玉簪子凝视了片刻,默默放了回去。
“小姐姐叫阮初音,没有发簪。”虞煜眼尖地瞄到公子手中摆弄的玉簪子,立即助攻道。
秦观之微微一愣,继而回道:“把这些给阮姑娘送去吧。我买了三条五花肉,三条吉鱼。一会儿你拿出一部分和邻里换些鸡蛋和蔬菜。”秦观之心里琢磨起晚膳朝着厨房走去。
虞煜端起一身雪缎直摇头。这年头哪家姑娘会穿得那么素啊!更何况还是像阮姐姐这么漂亮的大美人。有这个空让他递衣饰,还不如自个儿去露个脸。
公子就是因为连拒十门亲事才会被将军和夫人赶出府的。如今家里多了个美娇娘同住,还不紧着点儿?
说到大美人,虞煜重重拍了下脑袋。
瞧他什么记性!和阮姐姐聊了那么多,怎么把最重要的事儿给落下了呢!连忙朝着阮初音的屋子跑去。
阮初音出神地看着虞煜手里的新衣裳和新鞋,鼻尖泛起一阵酸涩。
她运气真好,遇上好人家了!
低头看了眼身上灰蒙蒙的复古长袖连衣裙,面色一赧,起身下了床。
“阮姐姐,我帮你把帷幔放下,你在床上换就好。”虞煜连忙劝阻,生怕她弄疼了脚。
“阿虞,我可以的。而且。。。我想如厕。”阮初音红着脸回道。人有三急,疼也只能忍了。
虞煜连嗯三声,尴尬地退到一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从书阁上拿下几张白纸铺在那双绣鞋里。
纸张金贵,但是阮姐姐的脚更加金贵,相信公子知道了也一定不会怪罪他的。
阮初音彻底破防了,垂着脑袋哽咽道了声谢谢,穿上袜子起身迈进了盥洗室。
小解后,身体倍感轻松。忽然腹部一阵绞痛,好想出恭,顿时紧张得浑身发抖起来,颤着声朝门外高喊:“阿虞,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屋里有人,她无法做到坦然自若地释放。
听到关门声后,阮初音才松下一口气。
盥洗室里除了一个虎子,没有任何纸质擦拭物,只有一小块竹片。
她瞅着这玩意儿好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难道这就是古文中所说的厕筹?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只要一想到这根小竹片有可能是被别人用完再清洗干净摆放在这儿的,想死的心都有。
形势紧迫,她狠狠咬了下唇瓣从鞋里抽出两张白纸应急。
事后,她又盯着虎子好一会儿,决定趁着晚上月黑风高之际再把“痕迹”弄干净。
此时此刻,她好想爸妈,好想死党。现在他们肯定找自己找疯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穿回去。
敛回思绪,她又遇到了一个新问题——这里没有清水,也没有肥皂。
哎~~~
又是重重一叹,不再多想,利落地换上崭新的雪缎裙衫。
屋里没有铜镜,她瞥见八仙桌上摆放的白玉发簪,伸手取下发夹,用手指理顺头发简单盘了个发型再用簪子牢牢固定。
打开房门,虞煜就在门外。
他怔怔地望着跟前的美人,小脸一下子烧了起来,眼神四处闪躲,就是不敢往她面上瞧去。
阮姐姐实在太美了,比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美丽。
先前与公子联姻的十位贵女,他本以为已经很美了,但是和阮姐姐一比,简直宛若云泥之别。
肤如凝脂,细腻如丝,面容清绝,身姿如柳。尤其是那双晶亮澄澈的大眼睛,笑起来灿若繁星,再穿上这身新衣裳更显得她轻盈灵动如霜如雪,出落得不食人间烟火。
世上怎么会有那么美的女子,实在是令人惊叹。
“阿虞,有水吗?我想净手。”阮初音“文邹邹”地问道。脑中不断翻阅着所学过的文言文,也不知她说得地道不地道。
先前告知虞煜自己是因为家道中落才一路逃荒至此。她不善言谎,不知这个措辞能不能令人信服。
“有的有的,我去打水。”虞煜闻言,一溜烟地跑没了影儿。
他的心脏跳得飞快,只觉得再待下去人都要燥炸了。
这座小宅院里有两只大水缸,里面的水。。。不知存放了多久。
想着也不是用来喝的,迅速舀起一盆奔了回去。
阮初音把手放入水中细细搓洗了三遍。
虞煜望着她的举动,好似明白了什么,又飞速取来了澡豆。
太熨贴了!阮初音感激地看向少年郎,连道三声谢谢。
虞煜害羞地挠了挠头,试探地切入重点:“阮姐姐,你长得那么漂亮,家中一定有很多夫郎吧?”
他相信以阮姐姐的美貌,哪怕是做个侧夫,公子也定然是愿意的。毕竟普天之下,很难再找出比阮姐姐更美的女子了。
阮初音表情微讶,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没有成婚!”
瞅着一脸震惊的少年郎,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到底是哪里让虞煜误会自己已婚?莫非是因为发型?旋而尴尬一笑:“我会绾的发髻不多,平日里怎么方便怎么绾。”
“阮姐姐,你说的没有成婚是指家中没有夫郎也没有夫侍对不对?”虞煜激动地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对啊。我才十八,不着急嫁人。”阮初音坦言道。
成婚两字距离她太过遥远。倒是曾菁,最近谈了个男朋友,你情我浓地天天把结婚挂在嘴边。想到这里,她的眼神不禁又黯了下来。
虞煜处于极度兴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阮初音的异样,两颊卷起可爱的小酒窝笑吟吟地说道:“阮姐姐,我去看看晚膳好了没有,一会儿来喊你。”说完流星赶月般地跑开了。
“公子公子!”虞煜一路高喊着。
秦观之隔着老远就听到他的声音,连忙放下手中的锅铲跑了出来。
“阿虞,是阮姑娘出了什么事儿吗?”他一脸焦急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