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早会,除了宋大胆,其他所有人都十分兴奋,特别激动。一则寨主改的新名,让他们特振奋,大受鼓舞。他们觉得寨主改名大龙,似乎他们每个人都成了龙,最起码寨主是大龙,自己是小龙。再就是清明节又要到县城去发财,肯定能发大财而以寨主的脾气,只要山寨发了大财,弟兄们也定会发个小财。
宋大胆虽然也在随着大家喊口号,看上去也挺高兴,但眉头却微微皱着,心事重重的样子。早会一结束,他什么都顾不得,就跟着来到了寨主的屋里。
大龙一看大胆的脸色和眼神,就说:“哎,大家都高兴的不得了,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啊?”
大胆说:“我能高兴得起来?我看这事要是不弄清楚,到时候哭都来不及,弄不好真要过清明节了呢。”
大龙听得有些迷糊,也挺纳闷,问道:“昨儿下午你来的时候,一直挺高兴,如今这是咋地了?为啥高兴不起来了?是让你单挑大梁,担心头一回没经验,还是没信心?”
大胆摇头,目光迷茫。
大龙又问:“那是什么呢?为何高兴不起来?这一回,可是咱们的立寨之战,打好这一仗,对咱山寨扬名立万,可至关重要啊,为啥高兴不起来哩?”
大胆说:“寨主让我单挑大梁、带一支队伍单独行动,我为寨主对我的信任高兴,也自豪着呢。可......”
大龙有些着急了,语气里已经带出火辣的味道:“痛快点,到底为何高兴不起来?”
大胆看着大龙,语调略感沉重地说:“我是为你担心。昨儿下午在你屋里,没听到你要带一路去攻打官府,还以为你和我各带一路人去收拾富人多弄点钱财呢。直到刚才早会上你宣布了我才明白。我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多问多说,就跟着你来了。我想先问寨主,你要带一路人去攻打县里的官府,不知你是想攻打官府的哪里呀?”
大龙很是不解:“啊,怎么了?你是不同意呀,还是有别的意见?”
大胆说,“同意不同意,我左右不了。你是寨主,我不同意也挡不住你。我是担心。”
大龙笑了。说:“噢,不必要吧?攻打官府,咱不图能打个大胜仗,只求骚扰他们一下,打出点名气来,让人知道灵岩山上这伙人不简单。咱有了名气,有些事就好办了。就这么回事,你还担心吗?”
大胆点了点头:“哦,寨主的意思我明白了。不知道寨主要攻打县里的哪个地方?县里的官府可是很大呀。你看哈,有县太爷和县丞、主簿、县尉、都头办公的地方,办案的地方也就是县衙,县太爷和那些官员的后院,县里那些衙役和兵丁住的地方,县衙的大牢,钱库粮仓,不知道寨主你想打他们哪一块块?总不能都打吧?”
这可把大龙给问住了。他不知道县里还有这么多道道啊,他以为这县里就是那个县衙打官司的那个地方,就是敲了鼓、县太爷一坐、衙役们高喊‘威武’的那个地方,别的他真不知道。其实这也情有可原呀,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能有什么见识,又怎么能知道这些事儿呢?他只是听说县里的什么什么,可他听说的其实极其简单。
而大胆就不一样。他从小跟着他爹在县里混,对这些是知晓的。大龙又没有向大胆询问过。所以大胆这么一说,大龙就迷糊了,只好说,“哎呀,这些我哪里知道啊?那让你说,咱们应该打哪里攻哪里?”
大胆说:“打哪里不是最重要的。自古打仗得师出有名,也就是你得有打人家的理由。没有理由就去攻打县里官府,咱先不说能不能打胜,关键是师出无名,乱打一气,就算打胜了,也会败坏自己的名声。”
听大胆这么一说,大龙就知道,自己是太草率、太轻率了。自己不懂这些东西,也没有问。小五呢,自然也不清楚。于是他就问大胆:“那以你来说,咱们要是有把握能打胜,应该打哪里呢?”
大胆说,“你让我说实话还是说假话?”
大龙就说,“肯定要说实话呀,咱们这山寨里,除了你能知道这些东西,别人谁能知道?你不说实话,那咱这事还怎么办?那不就成了灶王爷跳舞胡闹锅台吗?再说,你我之间都不能说实话,你还跟谁能说实话?”
大胆就说:“好。说实话,哪里都不能打,凭咱们这些人的本事啊,跟县里官府去斗,可能没有胜算,一点都没有。打哪里都打不赢。”
大龙瞪起眼看着大胆,问道:“你不是说,郓城县的那些官兵,都是些草包吗?跟你现在说的自相矛盾呀,有点自己打自己嘴巴的意思呢。郓城和长清县不都一样大小吗?”
大胆说,“我说我爹领的那些人是草包,是说他们没大本事,抓不住铁拳他们。抓不住铁拳他们,是有我给铁拳报信,要是真打,铁拳的队伍可打不过。要不,后来他们怎么逃跑的?咱们这些人,论人数,不到铁拳他们的一半;论武功,三铁兄弟都有一手,下面还五个头领武功也不赖,可咱们呢?虽说练了这么长时间,大家的武功都有提高,可我这个总教头,武功水平最多只能和铁嘴打个平手,要打铁拳根本没门。你想,这等情况,咱们能打赢?县里那些人虽说没大本事,可他们都是经过训练的,也都有兵器。咱们就这不到三十号人,再分给我十几个,你就带着十来个人去打县府,那不是鸡蛋碰碌碡?”
大龙本来一腔热情,一脑子热火,一心想着打一场立威之仗,可被大胆这么一说,浇了一盆冷水,他顿感沮丧。可再一想,又不能不听大胆的,假若自己带着十几个人,冲到那县衙里去,被官兵给包了饺子,要么被全部抓起来,要么被打死打伤,就算跑出几个来,也像惊弓之鸟一样。那样别说扬名立万,真是丢人他娘给丢人开门,丢人到家了。可自己已经当着全山寨人的面宣布了,皇上讲一言九鼎,老百姓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自己作为一个山寨之主,刚刚说过的话,难道就要推翻?那样自己在山寨的威信不就得受影响啊?这么想着,他就不自觉的自言自语道:“要这样说是不能打,可要是不打,我这寨主说了的话,不等于放屁了,朝令夕改啊?那我这脸还要不要了?更不用说什么威望、影响力了。”
大胆听清了他的话,就说,“你说的是实话实情,可是如果真打,打败了,咱丢上几条人命,跑回来的都落上一身伤,那个时候面子丢的更大;咱们要是不打,只不过一句话的事。其实这事儿吧,你不过是公布了一个计划,我听人家说过计划不如变化大,干啥事都得根据变化的情况,情况都在变化嘛。咱可以说,派人到县里侦察过了,县里最近加强了防卫力量,以咱们现有的力量,很难打下来,等咱们力量强大了以后,像梁山一样的时候,咱们再去打肯定没问题。那样大家既信服,也不影响你的威信。”
大龙一听,“真有你的,好啊,就这样,算了吧。”
取消了攻打县城的计划,两人商定,由大龙为统领,大胆为副统领,军师小五随行,于清明节前往长清县城去发财。
大龙和大胆定好行动计划后,便让王闯带着两个机灵且擅长上墙爬屋的小伙子,去了县城侦察摸底。他们花二十两银子买通了袁大财主身边的一个家丁,定好了暗号。清明前一天晚上,大龙的队伍就来到了县城,包下袁大财主家开的旅店,住了下来。这个酒店与袁大财主家只一墙之隔。夜深人静之际,大胆带人把熟睡的酒店账房先生、伙计、厨师、家丁和打杂人员全部绑了起来,嘴里塞上抹布,然后抢光了所有金银铜钱。凌晨,天刚蒙蒙亮,王闯先带人控制了看门的家丁,大龙就带领全班人马翻墙进入袁姓大财主家,在那个家丁的带领下,直接闯进大财主的和其他人的卧房,将睡梦中的大财主和其他人全部控制起来,大胆特地将财主的小女儿抱在胸前,放在马上;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全部人马就撤出了袁家。正要撤退,大胆又将小女孩交给王闯,自己带着人,突然拐弯又到了另外一个财主家。这家人开着染坊和布店,还有专门打制兵器的工坊,跟县令和县尉的私交特别好,自然就成了全县的二号富人。抢完全县的头号二号富人,小五将一张告示样的东西贴在了袁大财主家的正房墙上:“前来纳财者,灵岩山寨也。”
这次行动,不但弄到了山寨史上最多的财富,还掳来了一个天仙般的女孩,给寨主做媳妇。整个长清县城都震动了。清明节当天,县令就派快马去泰安州报了案。这一回灵岩山寨是真的出了名,真正彰显了大龙的威风和气概,不但鼓舞了大龙和众头领,也鼓舞了全山寨的弟兄,这兴奋激动的情绪简直达到了亢奋的程度,山寨简直要沸腾了,按小五的说法,“怎么压都压不住啊!”
而当全山寨进入迎娶压寨夫人、为寨主贺大喜的模式后,山寨的气氛更加热烈欢快,又是一番新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