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小五如此说,大海便道:“啊,你要这么说嘛,那肯定是大胆儿了。虽说力气跟王闯差不多,个子不如铁柱高,可他会功夫啊,学过,在咱们这些弟兄当中肯定算最好的。”
小五说:“那就你俩换床睡。哎,你不会觉得丢身份吧?”
大海说:“啥身份不身份的?睡个觉还论什么狗屁身份?好笑。我就是不明白你到底搞啥子名堂?”
“不给你说。以后你会知道。”小五挤挤眼,说着就出去了。眨眼功夫,小五把宋大胆带进来,对大海说:“好啦,这里交给胆大的了。少爷去睡大胆的床。”
说着,转头又对大胆说,“你是真大胆还是假大胆?到时你可别被吓破了胆啊!”
宋大胆说,“哼,吓破胆的该是你吧?老子从来就不知道啥叫‘怕’。老大,你们走吧,我要让小五兄弟看看我大胆到底胆子有多大!”
小五诡笑着说,“明儿早上,我可要看到一个活着的、全胳膊全腿的宋大胆儿,少个手指甲盖儿都算你本事不行。”
宋大胆说:“去!竟敢小瞧你大哥我。”
两人一出门,大胆就把门从里面拴上了。二人进了屋闩上门,小五爬上床就要睡。大海却凑过来了,恨不得跟小五脸贴脸,呼出的热气都喷到小五嘴里了;小五只好挪动身体往墙根躲,像是怕大海吃了他似的。大海双唇一搓动,问道:“你说,你到底搞什么鬼?你们是不是想着轮流去占我那三当家的屋子和床,都想过一把三当家的瘾?”
小五笑了笑说:“哎,你说对了,今晚是大胆,明晚是王闯,后晚就是俺。”
小五想:轮不到我,就会有结果的。大海“哦”了一句,说:“原来是这样,你们这些家伙,鬼点子就是多。”
王闯看着两人逗笑,就捂着嘴巴呜噜呜噜笑着,说:“别脱衣裳了,穿着衣裳方便快当”。
大海又是一愣,但也没再问,就都和衣而睡。外面的风还在刮着,虽然略小了点,但夜里风声格外响。不知什么时辰的时候,正睡得香呢,突然听到一种怪异的声音,跟风声大不一样,“噼里啪啦”“哐当,哐当”,接着又听到一声大喊,“叫你跑,奶奶个熊!”
最先听到的就是大海,一个轱辘爬起来,喊着“快起快起,出事儿了!”
王闯和小五也都醒了,三人都是鲤鱼打挺般从床上跃起,拉开门就跳到门外,接着就蹿进了大海屋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大胆咬牙切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骂着:“奶奶个娘的,看你再跑,狗日的,老子把你捏死!快,快点灯!”
只听见大胆的喝骂声混合着“卟嗵卟嗵”的拳头击打声,又听到嘶哑的告饶声:“别打别打!当家的饶了我吧,我不敢了不敢了呵”。
黑暗中三个人直冲着大胆发声的地方扑去,结果三人全压在了大胆身上。大海反应快,也清楚自己屋里的情况,就爬到床头位置,想摸出火石点上蜡烛,却什么都没有。大海就说道:“找不到,先把他弄到那屋去。”
一听这话,大胆才停下拳头,王闯和小五也已经摸索着爬出了屋门,转身回到自己屋里,点上了蜡烛。接着,大胆就把奄奄一息的家伙拖了进来,“卟嗵”,就扔在地上,自己呵哧呵哧喘着粗气,叉着腰站在那家伙跟前看着,像是怕他再爬起来逃走似的。
大海随后跟了进来,问:“ 死了?”
大胆说:“差不多。什么都看不见,我就凭感觉乱打一气,谁知道打哪里了。”
王闯说:“别打了,打死了就死无对证,千万不能让他死。刚才还告饶呢,肯定没事。”
说着,王闯就把手伸到趴在地上那家伙的鼻子底下,说道:“没事,喘气呢。定是叫大胆砸得不轻。还好,没砸死。”
大海就问:“咋回事啊?他什么人?”
王闯对大胆打了个手势,两人都挽了挽袖子,一边一个,扯住胳膊就架了起来,小五端着蜡烛照他的脸,那人却不抬头。大胆就一手继续抓着他的胳膊,一手捏住他的下唇,往上一撮,大家便看清了他的全貌。大海先是一愣,接着惊问道:“你,你不是......?”
小五接口说:“不错,他就是大当家的贴身保镖,站在左边的那个。”
大海又问:“大胆,他进我屋里干了啥?”
“干啥?你们出去之后,我就没睡,躺着听外边的动静,过了也就一个时辰,就在大风刮得屋门咣当咣当乱响的时候,听着屋门声音不对,瞪眼一瞅,门开了,外面比屋里稍稍亮堂点,看见一个黑影闪进门来,直接扑到床头,‘嗵嗵嗵嗵’几棍子,全照着枕头这里砸,我贴墙根站着,看着黑影砸了一阵,可能是听不到动静,以为砸死了,就靠到跟前来看,趁这时我就对着黑影的头一拳给砸上了,黑影大概没防备,晃了晃,我又连砸了也不知多少拳,反正是砸倒了,我又约摸着朝他身上猛踹了一阵子,你们就过来了。”
大海听着大胆这话,后背呼呼直冒寒气,就觉得那寒气从尾巴骨一直冲到了后脑门,周身都凉透了一般,颤着声音问道,“好,好险,好险。”
小五道:“少爷,现在知道为啥不让你在这屋睡了吧?”
大海点了点头, 说:“多亏了你们,要不,早成棍下冤魂了。”大海又冲那人问道:“你,我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害我?还想要我命?”
小五一边闩门,一边说:“你看着就是,我们审他,审出来你就知道了。”
王闯就问:“说吧,为何要害三当家?”
无声。王闯再问:“说不说?别他娘敬酒不吃吃罚酒,再不说,可有你难受的。”
那家伙终于开口了,但语气里满是鄙夷和不屑:“老子不会说的。你们算老几?还要审我?哼哼。”
大胆毕竟是在县城干过黑社会头头的,一听这话就咬牙切齿地压着声音骂道:“奶奶的,老子就不信你不说。”
说罢,让小五接替他抓住那人的胳膊,自己转到那人正前方,猛然飞起一脚踹向那人裆部,只听“啊--!”“卟嗵”,那人跪在了大胆面前。接着,却又被王闯和小五拉起来,大胆一把拉下那人的棉裤,接着抓住两个蛋蛋使劲一捏,低声再问:“说不说?再不说老子把它摘了,割了你的家伙。治不了你?”
那人浑身剧烈抽动着,牙关咔嘣咔嘣地响着,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我,说。”
大胆的手并没松开,直到那人说:“金子、银子,”
大胆:“谁让你干的?”
“这,这不能说,杀了我也不能说”。
大胆:“杀你?老子不会那么便宜你。不说是吧?叫你不说!”
说着,又狠劲一攥,只听那人“嗷”地一声惨叫,半天没有动静。大胆从桌子上摸过刀来,故意在地上磕碰了一下,发出一声金属音,接着就把刀放到了那人的两腿间,同时右手又加大了力度,问道:“说不说?说不说?”
又是“嗷”地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大胆松了一下,又把刀尖举起来在那人眼前晃了一下,说:“说不说?不说,我先割你那家伙,再把这刀往你胸口一插,然后把你从后山扔下去......”
那人使劲往后仰头躲闪着刀尖,两腿狂抖着,牙缝里挤出颤音:“是、是二当家向大当家提议,让,把,把三当家,做,做了,金银,全归山寨......。”
大胆又用劲攥了一下,同时刀子也晃了一下,“还有,其他人呢?”
那人又一哆嗦,说:“然后,就说两个头领为了吞钱财害了三当家,把两个头领处决了,其他人都赶下山去,不听话的就扔山下喂狼......”。
说罢,那家伙闭上眼睛,只听到粗重的喘气声。再无声息。小五和王闯手一松,只听“卟嗵”一声,那家伙栽倒在了地上。
小五问大海:“少爷,一切都明白了,怎么办?”
大海此时只觉得一股股寒气往全身扩散,嘴唇都是凉的。但他知道,自己可是他们的三当家,也是他们年龄最小的“老大”,在他们面前只能做英雄不能当狗熊,也不能做怂包。就暗自咬了咬牙,憋了口气,用平稳但坚定的语气说:“真是万幸。要是他们办成了,咱就全死在这山上了。看来,这事的主谋是二当家,这笔账必须算。只是吧,不能来硬的。咱又不知他们到底多大能耐,弄不好,让他们把咱再算计了,最多弄个两败俱伤,不合算。咱得动心眼,都想想,看有啥好办法,这办法得要既达到目的,又不伤咱自己的人。”
“依我看,这样办最好。”王闯一边说着,就让大胆在门口看着地上躺着的家伙,拉着大海的小五进了大海的屋里,如此这般说了一遍。
二人听后,不约而同说道:“好,这办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