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青云
这般想着，罗星下意识“抬头”，看着还有数之不尽的“银河之水”没灌进来，自己还有得等，便又静下心来，开始观察体内的状态——毕竟能量都自己送上门了，也该自己研究研究了。
上中下三个丹田之中，下丹田容量最大，中丹田次之，上丹田最小，就是葫芦嘴儿那一小块儿，大概还没有矿泉水瓶盖大小，装不下多少——但这是自己的丹田，而且，已经跟神话故事里的法宝差不多了，自然装得下漫天星辰。
只是，一直这么装下去，到底要多久，装满之后，自己又该如何运用……
正想着，“银河之水”又一次加速了……
这一回，加速相当彻底，直接跳到了进度条末尾……
满天星辰，都被装进了三丹田葫芦里！
周围又变成了漆黑一片，如同宇宙寂灭，再也没有任何发光体，只剩“罗星”体内的葫芦，闪烁着数之不尽的光点，煜煜生辉！
就好像，一个嵌满了钻石碎屑的黑葫芦。
这么形容多少有些不够美观……
实际上，这个葫芦细细长长的，也不像影视动画里被神仙人物别在腰间的那种……
罗星再度仔细观看，却只见，下丹田中无数星点正在缓缓移动，看了一会儿，就感觉越来越熟悉……
赫然，罗星回过神来，这不就是周天三百六十度的星图，原模原样迁移到了下丹田吗？
再仔细看，中丹田的星辰也差不多——却是黄道四象二十八星宿。
至于上丹田，最后只剩下两个光点互相缠绕旋转着。
看似无穷无尽的银河，绝大部分还是留在了下丹田。
这是，整个宇宙星空都跑进了自己体内！
想想都让人头大……
罗星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此时的自己，算不算修仙者呢？
罗星自己都不清楚。
体内的内力早就被冲走了，这些银河之水，或者说，星辰之力、银河之力、群星之力，姑且这么称呼，也不知道算不算仙元力——他知道天上的星星和太阳，都是恒星，是物质聚集之后因重力坍缩而点燃，以核聚变的形式释放巨大热能与光能的天体，所以，三个丹田之内每一个光点都是散发无穷能量的能量源。
不过，这里是修仙界啊……
这里的星星，跟地球那边的星星，应该是不同的，但，不同在哪里？自己应该如何应对？
最重要的是，自己还是个飘浮在体外的“游魂”，该怎么“回归本体”？
问题一个接一个，完全没有头绪。
罗星觉得，自己又要宕机了……
就在这时，罗星下意识地朝着“自己”的虚影，也就是吸纳了周天星辰的“身体”靠近。
接着，他便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吸力。
这是除了视觉之外的唯一感觉——之前发生的一切，罗星只有视觉，没有其他任何感知能力。
此刻感受到的吸力，就像是两颗磁铁珠子，在靠近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吸力突然变大。
随后，罗星又“感”到一阵眩晕……
接着，眼前一花，耳朵鼻孔嘴巴乃至皮肤之上的毛孔都随之“解封”，他听见“嗡”的一声响，接着听见了自己呼吸，还有微风拂过庄稼地的“沙沙”声，闻到了若有似无的植物清香，皮肤感受到一阵清凉……
所有感官，都瞬间恢复了！
尤其是视觉。
他看见了漫天繁星！
不是虚影体内的葫芦形三重丹田，而是真正的夜空。
他“回”到了青云门云鹤峰山门下的仆役馆小镇。
方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幻梦！
他下意识地摸摸额头，随即，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状况。
这一下举动，又把他搞糊涂了！
体内，空空如也！
辛辛苦苦练了几年的内力，堪比山下凡人武者修炼五十年以上的内力，没了！
贼去楼空，空空如也！
如此看来，刚才，似乎，不是梦！
满天星辰，银河之力，群星之力……真的把体内的内力都冲走了！
冲走就冲走了，那，星辰之力呢？
怎么也没了？
内力没了。
星辰之力也没了。
三重丹田也没了。
开玩笑呢？！
罗星脑子又是一片混乱，不过，这次没乱到要宕机。
只是，说不出的难受……
这，莫非才是无缘修仙的真正含义吗？
不让修仙，连内力都要“没收”？
还是说，凡人修炼武技，用后天吐纳功夫练出来的内力，修仙门派山门之内的灵气是冲突的，注定走不成以武入道的路子？
正在失落懊之际丧，一个声音忽然传来，把罗星吓了一跳。
“罗昊辰，你在此作甚？”
声音陌生之中透着几分熟悉，罗星猛地转头，却见三个人影就站在身后不远处。
说话之人，便是招收仆役那天让罗星改名字成为仆役的老者——周管事后来讲起过，这老者是负责教导弟子的执事，姓岑。
另一个也是那天的中年人，是负责弟子起居处和仆役居住小镇之间事物的总管，所有管事的直接上级，姓唐。
另一人，罗星看不真切，似乎也是个老者。
“上，上仙……我……”罗星心事重重，多少有点慌乱，张口叫了一声，又不知该说点什么，支吾两声，才道，“我在练功……”
想到自己是失去了内力，心中又是一阵苦闷。
“练功？”岑执事语气淡然，带着丝丝质疑。
罗星浑然不觉，只是道：“确是练功，似乎，似乎出了差错……打搅了上仙……”
另一个老者也可开口问道：“你练的，什么功法？”
罗星想也不想，回答道：“就是，军阵之中通行的后天吐纳功夫……”
话没说完，就听那老者冷笑一声：“哼，凡夫武者修炼的吐纳之法，能练出灵力？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这话一出口，又把罗星搞懵了……
什么叫——练出灵力？
罗星惊讶地在望向老者，恨不能脱口而出：“你倒是翻译翻译，什么叫练出灵力？老子现在功力全失……”
这话他是不敢说出来，毕竟对方是青云门的修仙者……
不过——哪里不对劲？
罗星似乎，想到了什么，确却一时间不得要领……
岑执事开口道：“罗昊辰，你来我青云门，以武夫的身份当一名杂役仆人，本就是动机不纯，老夫当日不愿点破，本想留看看你有何打算，今日，你终于按耐不住，显露出这一身修炼功法，该给老夫一个解释了罢？”
正说着，中年人唐总管已经站到了罗星身侧。
三人成三才之势，也就是一百二十度角分开，将罗星围住……
原来这岑执事当日就知道自己动机不纯……罗星有些小心思被拆穿的尴尬，不过，更重要的事情，不是这个。
“等，等一下！”罗星生怕他们动手，连连摆手，“上仙且息怒！小人当日，确实不是存心，但也没有丝毫歹意，只是，只是不甘心做一个小小的武夫，想着进入仙门寻找修仙的机会，方才，方才小人练功出岔，走火入魔，已经失去了所有功力，上仙为何说小人有修仙功法？小人现在，不过是一个失去了功力的废人……”
说到此处，罗星心中又是一阵失落。
那陌生老者却又到道：“还要隐瞒？方才此处灵力四溢，不是你又是谁？”
灵力四溢？
罗星大概明白过来了。
刚才，可能，真的有来自星辰的灵力进入体内！
不过，自己无法吸收采纳，所以，挤走自己原有的内力以后，星辰之力也跟着消散在空气中，才被修仙者们感应到！
显然，这再一次证明，自己可能，没有修仙的天赋……
想到此处，罗星的心情，越发复杂，却也更加失落。
他苦笑一声，道：“上仙应该也看见了，小人现在体内空空如也，就是有灵力溢出，也不过证明，小人没有丝毫修仙的可能，白白浪费了……”
这一回，他说的是情真意切，没有一丁点别的心思，只有深深的无奈与落寞。
中年人唐总管这时候终于开了口，却道：“师尊，师叔，这罗昊辰并未撒谎，此处的灵力已经散开，他体内也没有任何灵力残存……”
那老者道：“为师自然看得清楚，不过，此子心存不良，混入我云鹤峰，必须有个交代，师弟，人是你带进来的……”
显然，这老者是唐总管的师父，岑执事的师兄，大概就是云鹤峰的主事长老了。
一看这架势，罗星也有些心忐忑。
虽然自己遇到的修行者一个个都挺客气的，从未有恶语相向的时候，就算是眼前这位陌生老者，也不过是有些冷漠戒备，但也只是口头上的，并未动手的意思——也可能人家只是不屑于动手。
天光灰暗，罗星看不清岑执事的脸色，不过想来，他们就算是翻脸，也不过是把自己逐出山门，不至于使出类似“搜魂大法”之类的邪功秘法来搜查自己的记忆……
但是，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
明面上，四大修仙门派都是名门正派，但看眼前这架势，三人来得悄无声息——或许是罗星自己身心恍惚，没注意到，但过了这么一会儿，周围房屋里没有任何动静，仿佛没有任何人惊醒，多少有些不对劲……
想到自己可能被修仙者亲自动手“审问”，罗星脑子清醒了许多，飞速转动……
以防万一，罗星也不等岑执事开口，自己先“不打自招”了：“上仙误会小人了！是，小人当日所言，确实暗藏私心，却没有半分歹念，还请上仙给小人一个解释的机会！”
岑执事语气倒是稍微松缓：“且说来听听。”
罗星一听，暗暗松了一口气，显然，这里人也不过是戒备之心稍重一点，也没到凶神恶煞，上来就动手的地步。
于是便坦然说道：“小人自幼听村中老人和说书先生讲仙人传说，对修仙求道之事早就心生向往，奈何接连遇到几位上仙，都说小人没有修仙禀赋，只有修炼武道，在军阵朝廷之中谋求功名利禄的天份，可惜，小人并不喜好名利，也不擅长拉帮结派，闯荡武林江湖，在军中学到武艺练出内力之后便辞去职务，一路走镖谋生，一路寻求修仙机缘……”
岑执事打断他道：“既然已修炼武道，便没有了修仙的可能，莫非你不知道？”
罗星摇头：“没有……小人一直以为，那几位上仙所言，只是小人体力筋骨不够强健，气血生机不够雄厚，况且，小人练出内力之后，飞檐走壁，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较之常人已有极大分别，私心以为将内功练到极致，说不定也有御风乘云之能，便如同修仙者一般，于是苦心练功，却依旧没有太大进展，又心生它念，想着说书先生讲过，修仙之人隐居高山，驻守仙府洞天，灵气汇聚之地，定然是修为进展神速，因此，才会想着混入仙门当一个杂役，借助仙门灵气修炼，却不想，修炼进展确实加快了，却在最后关头……”
说到此处，他颓然一笑：“非但没能练成，反将一身修为全部散尽！”
说着，他冲三人抱拳道：“都是小人自作聪明，妄图逆天改运，自修成道，聪明反被聪明误……当日对上仙有所隐瞒，的确是小人不该，如今小人落得这般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还请上仙饶恕小人罪责，放我回山下，做个凡人，了此余生！”
说到这里，他心中亦是一阵悲凉。
想来也是可笑，自己一个生活在现代科技社会的凡人，穿越到这个修仙界，本就是超低概率，近乎不可能的事情，何况，很多人也都吐槽——就算穿越的概率比中了彩票被雷劈还低，穿越过去之后，成为天命之子的概率也是极低极低的，穿越到古代，不一定是帝王将相武林高手，大概率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穿越到修仙界魔法界，也有极大概率还是个普通人。
眼下自己的处境，就说明了这一点……
想到此处，罗星心中忽然释怀了！
是啊，何必执着呢？
人家小说里写穿越以后就有美女照顾，有超绝天赋，有系统傍身，再不济也是魂穿的特殊身份，即使暂时被压制也有逆袭翻盘的机会。
而自己呢，真就什么都没有……
如果青云门的修仙者不跟自己计较，就回山下，离开大乾王朝，去九州的其他地方看看。
想到此处，他坦然一笑，道：“小人要说的便是这些，要打要罚，全由上仙定夺。”
说着，心中却也没有一丝忐忑——修仙者不至于为这点小事为难自己，就算为难，那又何妨？
罗星想起自己第一次走镖押送的那个青年——自己虽然没有犯下杀头的罪过，也没有那般一心求死的绝望，但也放下了自己的执着。
却不料，那位老者说了一句：“以武入道？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