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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说了一下?真不是随便吹了一下?”春生弯着嘴角:“要不人把条子都捎来了?”

三姐夫有点不好意思,手指头弹着桌子:“我哪知道这姑娘这么不按常理儿啊。不信就直说呗,写了个条,我都看不懂啥意思,我看这就是考你呢。这丫头有点——”

聪明。投石问路。可进可退。

“我觉得介绍对象不就是我牵个线,你们见个面,剩下看缘分嘛。”三姐夫继续道,看他一眼,放下腿来,“可这姑娘好像不太好惹,是不是?文绉绉的,却不是个软包子。”

“嗯。”春生点头。

“那咋办?我咋回?”

春生看他。不言而喻:你想咋回咋回。

“要不,你去见一面?”三姐夫眼角觑着他,“哎,不是我说,你都二十九了,早该找对象结婚了,你说你这么大男人不结婚,我舅妈多操心!”

春生推推眼镜,发现老实人的反戈相击一般都会直中要害。

“其实我也没说啥,我听说这姑娘家境不好,我就说你很有事业心,也是大学毕业,以前当老师的,现在辞职了,在市里一家私营酒店上班,工资挺高……”

春生心里微微叹息,其实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过的都是平凡生活,只是爱能在平凡里添加滋味,而大多数人都过得没滋没味罢了。

“生仔,你试试呗,人家女孩都主动了。说不同意的她妈,听说你工作的单位是私营酒店,还有娱乐城,就说怕没什么共同语言。这就是老观念,总想给闺女找个稳当的,可现在是什么时代,改革开放十多年啦,国营单位好,全在亏损,现在效益好的全是私营单位。现在最牛的就是——从国营单位停薪留职,下海,搞自己的私营单位!我们单位的效益越来越不好了,我也想下海,上特区去转转,你姐不同意,说我没那个脑瓜……咳,有点跑题了。”三姐夫停下来,叹口气,“唉,也是钱难赚屎难吃!咱还接着说,”

春生笑,安静听讲,免得引来说教。

“我听她妈挑这个,那我能服吗,我跟他们说,我这内弟可是大才子,人以前是国家干部,人民教师,自己办的停薪留职,啥时候想回去就能回去。现在的工作是私营,但收入高,人品好,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吧,也是才华横溢,现在他正好在这边休假,不然连这个机会都没有呢!那老爷子可能把这话都给传过去了,结果,便拿了这个条子来,说是请你多多指教。”看一眼春生,“我真没想到这姑娘这样啊,我是替你不服气才那么说的。我以为她要同意就约时间见见面,行就行,不行就算了。可现在,你看——”用下巴指指桌上的条子,“要不,你先看看写的啥,我就算回,心里也得有个数吧。”

春生瞧着桌上的纸条,能写啥,要么是展示才华,要么是含沙射影,信封都没用,显然是不怕人看。伸手拿过那张纸,打开,是一首词,《鹧鸪天》,竖写,通篇没有标点,难怪三姐夫说看不懂。

“我听说那姑娘会下围棋,这你俩还有共同爱好呢!”

他笑了,中日围棋擂台赛的最大贡献,就是在文革后的中国迅速地熏陶出了一大批围棋爱好者。他看着纸条,字很娟秀,

“写的什么?”

“一首词。”这不算考吧,不加标点,却写了词牌,题也太简单了点!

“柳絮落尽杨花飞,点点簇簇送春泪。轻风翩落阶前径,狂飙吹断影难追。 同根生,四散飞,水复山穷峰几回?他朝可有重生日?重生已是梦几回?”

一首很伤感的词,一个女子悲叹一种飘泊。他忽然想起另一个飘泊的女子,隐隐叹息。低头又看了一遍,不只是飘泊,更深的是一种感叹,一种徘徊。九句话,三个连问句。同根生,四散飞,似是感怀姊妹分离,远嫁?他心里忽然酸酸的,握着那张纸,看右上角注着“旧作”二字。他朝可有重生日?重生已是梦几回?女子出嫁,犹如二次托生,远远嫁为他人妇,高兴的都是娶的那一方。对于女儿来说,却是离别和割舍。是啊,他朝可有重生日,重生已是梦几回!

“你看得懂吗,春生?”三姐夫看着他,比他还紧张。

“嗯。”

“唉,那就好!”桌子上的人长舒一口气:“不然我这面子就丢大了。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看你吹得太甚了,写来压压你的气焰。”

“呵,那就是有意思。真没意思就不写了,这一点你不懂,我告诉你生仔……”

春生忙放下纸,这话要开了头,就是长篇授业了!“姐夫,你中午想吃什么,早上姑妈说要做豆丝面,我们做点什么菜喝酒吧?”

三姐夫马上从桌上滑下来:“是吗?那我可有口福了!我去看看,多做点,妈做的豆丝面顶好吃。”

春生看着那个被豆丝面吸走的身影,把桌上的纸条拿起来又看了一遍,不禁喟然长叹: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扔了笔,觉得还是做一个被豆丝面吸走的身影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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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仍旧每天打谱,这件事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从他的记忆里消失了,一周后,三姐夫又来了,进门就说:“春生,你说那姑娘怎么不给我回话呢,我要不要问问?”

春生没听懂:“什么?”

“就是上次给你介绍的姑娘啊!我把条子都给她了,她怎么不给我回话呢?我想去找那老爷子问问,你姐不让,说不能太上赶子了。”

春生想起这回事来了,但仍一头雾水:“什么条子?”

“你不写了个条子给她吗。”三姐夫道,“我转交给她了。”

“我哪有写条子?”他更奇怪。

三姐夫也奇怪:“明明是你写的嘛!就在那首诗下边,那不是你的回复吗,挺应景的。就是字太龙飞凤舞了,我瞅了半天。”

春生吃惊:“你把那个给人家了?我那是随便乱写的。”

三姐夫更吃惊:“乱写的?!也是,你说人家满纸荒唐言。我就说怎么没个信呢,这么没礼貌。”

春生被最后这三个字吓了一跳,也想起自己写了什么:在人家的条子上瞎写完了再给拿回去,的确够没礼貌的!“你拿走的时候怎么不问问我呢。”他着急。

“你在睡觉啊。我看写好了放在那儿,我就拿走呗,还问啥。”

他无话可说,觉得是自己的失误,不能怪姐夫。但姐夫比他急:

“现在怎么办啊,生仔?这是不有点不太好?那可是我妈家旁边气功师傅学生家邻居姐姐的孩子,都是熟人。”

春生哭笑不得,“要不,你给熟人道个歉?然后,我请你吃饭。”

“咋道?”三姐夫倒不恼:“说我拿错了,你不知道?可你那字就写在人家那纸上呢!”

“也是,有点狡辩。”

“要不,你见见?”

春生摇头,没那意思,何必空惹因果。“三姐夫,我现在不想找对象。这样吧,回头我写个致歉的条子给她,你别急了。”

三姐夫看他一眼,合着他就是个传纸条的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