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傍晚,大弯村,秦队长趁晚饭前,又给老夏家送了封信。
“晓花妈,你家晓禾又来信了呢!”
正在厨房炒菜的周兰,没听清。
倒是堂屋里,正在抽旱烟的夏老头,赶紧走了出来。
“队长?晓禾来信了?”
其他人,听见动静也都从各屋出来。
其中,跑的最利索的是夏晓花,“叔,我二姐来信了?快给我看看。”
“你个小丫头看啥看?”夏老太直接拨开夏晓花,问秦队长,“信在哪儿?”
“喏,在我这儿呢。”秦队长从口袋里将信掏出来递给她。
夏老太刚伸手要接,就被窜上来的夏晓花一把抢了去,随后就往厨房跑。
“妈,我二姐来信了。”
“啊?”周兰一愣。
灶下烧火的张月娥先起身笑道,“大嫂,晓禾来信了。”
夏晓花已经窜过来,将信塞给她妈,“妈,我二姐的信。”
她二姐的信,自然是她妈先看了。
院子里,夏老太连骂了好几声‘死丫头’。
然后,连带着大儿子夏大江也骂了一顿,“瞅瞅你养的好闺女,一个两个的全都野的跟猴子似的。”
夏大江憨憨一笑,没好说话。
他现在在家里就像块夹心饼,既不能得罪夏老太,因为那是他亲妈,也不能教训闺女,夏晓花那丫头现在天天拿着她二姐的鸡毛当令箭。
一个小本本上天天逮着他记,要是敢教训一句,就说以后告诉她二姐,等将来她二姐接他们进城,不带他,让他一个人在乡下孤苦伶仃。
哎......养闺女养成祖宗了。
厨房里,周兰脸上挂着笑,撕了信口,将信纸抽出来,展开一看,一个大字都不认识。
张月娥凑过来一看,问,“这信里写的啥?”
夏晓花举起手,自告奋勇,“妈,我来念。”
“你?字都认不全,一会又给念歪了。”周兰是不信这小闺女了,连忙拿着信出了厨房。
院子里,夏老太父子三个正陪着秦队长聊着明年开春的播种情况。
周兰笑着上前,将信递上,“秦队长,还得劳烦您给念念。”
“呵,好。”秦队长扔了手里的烟卷,接过信,先大致过了一遍,便开始从头念起来。
这一念完,夏家人全都一脸茫然之色。
夏老太问,“这又是养猪,又是纺织,又是啥布来着?咱家晓禾到底在城里干啥呢?忙的过来吗?”
“还有广播。”周兰补了一句,又问秦队长,“是跟咱村里的大喇叭广播一样吗?”
“大概吧。”秦队长点头,又跟夏老太等人解释,“是这样的,晓禾说,她认识了一个养猪场的大姐,还认识什么纺织厂的科长,就帮着两个厂子牵了头。
嗯,应该是将猪卖给纺织厂,再将纺织厂的布卖给养猪场。”
“哦~~~”夏老太听完连连点头,懂了。
可夏老头却一脸担忧,“那这不算投机倒把吧?”
“不算。”秦队长哈哈一乐,解释道,“人家这又不坑蒙拐骗,都是实打实的东西呢,再说了,晓禾就是牵个头,关键还看人家厂子自己。”
夏老头这才安了心。
“对了,晓禾现在在城里的广播站当广播员呢。”秦队长又夸道,“这孩子不错啊,一进城,就能有份工作,还是广播站工作,好啊。”
像他们村里的广播大喇叭,那都是村干部才能用的。
想来,夏晓禾在城里能用广播大喇叭,那工作地位绝不低啊。
说不定比他还高呢。
他这毕竟是村,人家那可是省城呢。
接着又夸老夏家会养人,养了夏晓禾这么个好闺女,将来一家子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听的老夏家上下全都喜笑颜开的。
夏老太还让两个儿媳再多弄两个菜,让小儿子去打酒,非要留秦队长在家里吃顿晚饭。
秦队长推脱不掉,只得留下了。
夏老太自己则拿着夏晓禾的信,又到村口溜达去了。
夏晓花则是她的小尾巴,跟着奶奶身后,也去村口了。
此时,晚饭时分,村里人吃晚饭喜欢端着饭碗聚集到人多的地儿,边吃边聊。
夏晓花看见一个小朋友碗里竟然有肉,虽然馋,不过,她不屑。
她满脸期待的跟一众小孩宣布,“我二姐说了,等她从城里回来,会给我带好多好吃的,有鸡蛋糕,牛奶饼干,巧克力,沙琪玛,烤鸡......”
一连串好吃的列出来,围着她的小孩儿们全都要流口水了。
“晓花,你二姐能给我当姐姐吗?”
“你二姐还缺弟弟吗?”
“你二姐带的东西可真多,你吃不完,能分我们一点吗?”
夏晓花格外傲娇,“我二姐只当我的二姐,不过,你们要是表现好,我会考虑分一点给你们的......”
在村口闲坐的恰好有萧雨生的妈妈,在听到夏老太那一顿眉飞色舞的吹嘘后,心里既羡慕又难受。
终于坐不住了,回家。
一回家,只见小闺女在厨房里忙活晚饭。
夏兰香那个死女人八成还没从床上起来呢。
简直了。
刚开始嫁过来那阵子,还算勤快,逼着萧雨生承包了鱼塘,过后也能跟着萧雨生一起风里来雨里去的劳作。
可是,自打夏晓禾同陈致远回城后,她简直变了一个人。
整天不是吵就是闹。
吵的萧家三口都腻了,不想跟她缠磨了,她就整天的睡。
这个天,昼短夜长的,萧母都不知道她咋睡的着的?身上不难受吗?
白天睡晚上睡的。
反正,他们吃饭的时候,她要起来就吃,她不起来,他们也不愿意叫她,随她去。
“妈,饭做好了,我先给我哥送去?”
厨房里,萧雨芬用饭盒装好了饭菜,揣在怀里,打算去鱼塘那边送饭。
萧母皱眉,将她饭盒拿过来。
“雨芬,别送了,你去鱼塘叫你哥回来。这个天,天天睡那棚子里,晚上受冻不说,就是这夫妻两个的,天天这样子分开也不像话啊。
你跟他说,要是实在过不下去了,就离。
妈现在也想清楚了,这时代变了,日子过不下去离婚不丢人,天天这样的闹啊那才磨人!”
尤其是刚才听夏老太说夏晓禾在城里过的多好,婆家对她好,男人对她好,她还有正式工作了。
她心里就越发难受。
她儿子原也是村里的好后生啊,怎么能结个婚,就把自己弄的比个光棍汉还惨?连家里都没法待了?
萧母不愿儿子再这样过了!